流珠雖然被提為翊坤宮大宮女不久,但她已經(jīng)在翊坤宮當(dāng)差多年,是從鳳貴妃誕下三皇子時便被派來翊坤宮做事的。她記得,這一株紅梅,是當(dāng)年鳳貴妃誕下三皇子之后,景皇所賜。鳳貴妃素來喜愛這棵紅梅,日日年年的命人悉心照料,便是冬日里紅梅綻放,她也舍不得折下一枝。流珠看著那掉了一地的紅梅,心里直突突。這到底怎么回事?這株紅梅前些日子不是一直開的好好的嗎?怎么突然就給凍壞了?那一地的紅梅落在還未化盡的雪地中,像是一灘灘斑駁的血。“流珠。”鳳貴妃突然幽幽出聲,流珠渾身抖了個激靈,心神一緊,忙垂頭應(yīng)聲,“奴婢在。”鳳貴妃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本宮的這棵紅梅,是要死了嗎?”宮中忌諱說“死”,流珠聽到這一個“死”字,心臟跳的更快了,她克制著莫名的緊張,道:“貴妃娘娘別擔(dān)憂,明兒奴婢去上林苑尋監(jiān)正過來瞧一瞧,這樹兒說不定只是生了蟲,待除了蟲明年又能開花了。”“是嗎?”鳳貴妃扭頭,那一雙鳳眸緩緩看向流珠,流珠冷不丁對上她那雙黑黝黝的鳳眸,后脊突然攀上一股涼意。那是怎樣一種眼神啊。深沉、晦暗不明,其中似藏著憤怒、怨毒,還有極深的恨意。只一眼,流珠已然嚇的后背都被汗浸濕,她慌亂的垂下頭,耳膜砰砰砰的好像被重鼓敲擊著。鳳貴妃輕嗤了一聲,攏了攏狐裘走向床榻,流珠連忙跟上,突地鳳貴妃腳步一停,問道:“今兒個皇上宿在哪里了?”流珠斂神回道:“皇上今夜去了皇后宮中。”“今兒又不是初一十五,皇上怎么會去皇后那?”“天黑時鳳棲宮的大宮女流景去了趟御書房,說皇后娘娘染了風(fēng)寒發(fā)了熱,請皇上去看看。”鳳貴妃嗤了一聲,“皇上又不是太醫(yī),去看一眼楚淑薇的病就能好?”這話流珠不敢接,垂著頭不發(fā)一語。鳳貴妃掃了她一眼,眼底盡是不滿。可惜了,可惜了她的安嬤嬤,如今這些宮女,哪比得上安嬤嬤,哪有安嬤嬤更懂她的心思。晏姝啊晏姝......晏姝沒死,她平安回來了。晏姝平安回來,她的安生日子也就到底為止了啊。她不想變成那凋零一地的紅梅,也不想成為“不見哭”的舊人,她是景皇最寵愛的寵妃,她是貴妃,是足以與皇后比肩的貴妃!晏姝想害她,她就殺了晏姝!誰擋她的富貴路,誰擋琮兒的儲君位,通通都去死!流珠在一旁站著,突然感覺鳳貴妃的呼吸變得局促,一聲聲呼吸聲又重又急,她小心翼翼地抬眼,便看到一張讓她駭然色變的臉。鳳貴妃的美就像最艷麗的玫瑰,哪怕已經(jīng)到了這個年紀,她依舊很美,那一雙惑人的鳳眸,如妖孽似的精致臉龐都讓男子欲罷不能,連女子也會看的失神。可此刻,那張臉上只有扭曲的癲狂,她的五官好似擠在了一起,鳳眸帶著殺意,嘴角揚著古怪的笑意,這副模樣,簡直比惡鬼還駭人!流珠克制不住的“啊”了一聲。這一聲,也驚到了鳳貴妃,鳳貴妃的雙眸一凜,帶著不滿,抬手朝著流珠揮去一巴掌,怒道:“廢物,大驚小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