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多時,周家人過來了,滿車廂的禮物。寒洛宸看著母親的臉色,心里發涼,可見是兩家人都滿意的婚事。這個周家不是來自蕉塢周宅,而是源自江南名門,人稱小周家,與周綠知她家里沾帶些親故。
周雪嬰與她母親坐在第二輛車里,女孩子的名聲并沒有大周家的綠知響亮,看著有些孱弱蒼白。她看人時也萬分羞澀,尤其對著他時,可見家里面管教甚嚴,平日里不怎么露面。
寒洛宸不喜歡這樣類型的女孩子,嬌弱而不夠堅強,怯懦而不夠獨立。他喜歡的女孩子,不問家世,未必雍然貌美,只需要沉靜剔透,氣質清卓。
而這個女孩子,顯然并不具備,她甚至沒有膽量抬頭與他對視,這樣羞怯的性子,配不了驕傲鮮活,恣肆囂張的寒洛宸。
周家太太確是很喜歡他,他們老人總有一種叫做合眼緣的東西。
“寒太太好福氣,看看這兩個小伙子都不同凡響的。”她順帶夸了一句站的稍后的寒遲,著重打量的是寒洛宸。
這個少年人長了難得一見的好相貌,個子秀拔直挺,眉形凌厲濃長,眼珠子是看著暖暖的茶褐色,看著人時帶著疏離的審視。
寒家老三桀驁不馴是出了名的,她與寒家結親,一開始是看好寒家老二的。可是很遺憾,寒夫人說他已經訂了婚。
她又只好跟女兒商量,誰知她一下子就挑中了寒洛宸,帶著平日里沒有的倔氣,“我就是想嫁給他。”這姑娘溫溫順順的,鮮少這樣堅持過。她看照片上的男孩,長得過分漂亮了些,冷冷淡淡的,帶著逼人的凌厲。她不大明白,女兒又不說,卻比之平常開心了些,只好順她心意。周太太心道,男孩子嘛,還這樣年輕,總歸是有些銳氣,等慢慢懂事了,自然也就收斂下來了。
兩家人在城南一個大酒店用了午餐,又聊了一會兒,家長們就離開了。寒洛宸沉默坐在位置上,盯著面前漲紅了一張臉的姑娘,卻不知道這眼神會讓她多么不自在。
他并不害怕寒夫人離開時警告的一眼,這一場見面于他來說就是一場笑話,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這樣荒唐,無聊,煩躁,卻又無奈。
他心里滿滿盛著另一個女孩子,你們還要我怎樣去對這樣一個陌生的少女和顏悅色,百般殷勤?他怎么有臉面去面對藍清川?
那個時候,他一心想著藍清川,卻沒有顧及另一個女孩子,也不曾料想給了她多大的傷害。
年少輕狂。
周雪嬰只感覺他在盯著她,眼神不善,她有些緊張和慌張,擔心這樣迅速突然的關系會不會遭他厭惡。
“我叫周雪嬰,雪花的雪,嬰孩的嬰。”她茫然失措呆呆看著桌面擺放的一束百合,只想把她最想說的深藏多年的愛慕心事告訴他。
“你可能不大記得了,我……”她猶猶豫豫起了個頭,正要說下去卻被他冷冷打斷。
“有事留到以后說吧,我先走了,朋友在等我。”他質疑地看了她木楞的表情,“你能一個人回去吧?”
“啊?”她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看著他冷淡的臉色,僵著脖頸點了點頭。
他走的又急又快,頭也沒回,那樣的距離她是追不上的。
最終她最怕的,還是惹他討厭了。女孩子雪白著一張臉,輕輕將頭埋進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