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思檸一步步,漫無目的地走過一扇扇宮門,背影蕭瑟。
裴瑜上前稟報:“陛下,老太傅沒事,只是受了點皮外傷,養養就好了。”
紀思檸心中壓抑著的一口氣,這才松緩了一些。
這時,前方的宮門緩緩而開,紀思檸抬頭,便看見霍聞舟黑沉著臉從里面走出來。
原來不知不覺,她又走到了霍聞舟的無極宮。
見到他臉上慍怒的神情,紀思檸微微垂了眸:“你們先下去吧,孤與國師有話要說。”
所有人退到遠處,整條宮道只剩下他們二人。
霍聞舟語氣冷意四溢:“中書侍郎等人為了大昭夙興夜寐,忠心耿耿,陛下究竟為何要賜下毒酒?”
紀思檸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正是因為他們太過忠直,所以只要他們在朝堂一日,他與信王勾結的事情就瞞不住。
到時候,謀逆大罪壓下來,即便她是帝王,又能護他到何時?
她不殺他們,死的便是霍聞舟。
霍聞舟見她不語,臉色更是難看:“陛下如此屠戮忠良,難道就不怕寒了天下人心嗎?”
月光下,他眼里的憤怒如一捧休眠的火山,幾乎要噴薄而出。
紀思檸攥緊了手,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壓住,沉沉的,堵得慌。
他掛記天下,怎么偏偏就忘了,這天下如何,與他這國師有何相關?
大昭國師,自始至終只有守護女帝這一個職責。
紀思檸心酸不已,忽然苦笑一聲。
她看著霍聞舟的眼,輕輕說:“國師,你也不要寒了朕的心才是。”
說完這句話,她不想再看他現下表情,轉身往回走。
清冷的月光下,她的背影漸遠,像是逆著眾生而行的一道孤影。
雪又零散下過幾場,長樂宮里,紀思檸正批著奏折。
裴瑜匆匆從殿外而來,跪在稟告:“陛下,信王的兵馬已經到了兗州,一路秘密潛行,不出五日便要到皇城了。”
殿中的火盆跳響一聲,紀思檸手中筆尖掉下一滴墨點,紙上頓時便氤氳了一團墨黑。
她的心,跟著顫了一下。
終于,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紀思檸沉吟了片刻:“讓兵部嚴大人前來議事。”
嚴大人奉詔急急前來,帶了一身寒氣:“陛下,前幾日京城周遭來了一伙悍匪,西都兵馬被刑將軍調走剿匪了,前陣子兗州水災,東都兵馬又被國師調去救災了。”
紀思檸眼神一暗,心頭竄進一股寒意。
西都的刑將軍跟霍聞舟交好,此時離開,意思不言而喻。
看來,他是真的要跟信王里應外合,死了心的要奪她的云山了。
紀思檸的心里裂開了一條縫,迎著這凄然大雪往外滲血。
嚴大人退下后,紀思檸背手站在窗邊,天邊寒月漸圓,今日又到了十五月圓。
她突然問:“九十九個死囚,準備好了嗎?”
裴瑜應道:“準備妥當。”
紀思檸看著天邊,心便如同這漆黑夜幕,找不到出路,尋不到歸途。
最終,她只是沉重一嘆,語氣更是無奈:“跟從前一樣,善待他們的家人。你去請國師來未央宮飲宴吧。”
翌日,天色微曉。
紀思檸推開大殿沉重大門,寒風輕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猛沖而出。
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