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拾月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正是因為他們太過忠直,所以只要他們在朝堂一日,他與信王勾結的事情就瞞不住。
到時候,謀逆大罪壓下來,即便她是帝王,又能護他到何時?
她不殺他們,死的便是宮謹淵。
宮謹淵見她不語,臉色更是難看:“陛下如此屠戮忠良,難道就不怕寒了天下人心嗎?”
月光下,他眼里的憤怒如一捧休眠的火山,幾乎要噴薄而出。
蘇拾月攥緊了手,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壓住,沉沉的,堵得慌。
他掛記天下,怎么偏偏就忘了,這天下如何,與他這國師有何相關?
大昭國師,自始至終只有守護女帝這一個職責。
蘇拾月心酸不已,忽然苦笑一聲。
她看著宮謹淵的眼,輕輕說:“國師,你也不要寒了朕的心才是。”
說完這句話,她不想再看他現下表情,轉身往回走。
清冷的月光下,她的背影漸遠,像是逆著眾生而行的一道孤影。
雪又零散下過幾場,長樂宮里,蘇拾月正批著奏折。
裴瑜匆匆從殿外而來,跪在稟告:“陛下,信王的兵馬已經到了兗州,一路秘密潛行,不出五日便要到皇城了。”
殿中的火盆跳響一聲,蘇拾月手中筆尖掉下一滴墨點,紙上頓時便氤氳了一團墨黑。
她的心,跟著顫了一下。
終于,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蘇拾月沉吟了片刻:“讓兵部嚴大人前來議事。”
嚴大人奉詔急急前來,帶了一身寒氣:“陛下,前幾日京城周遭來了一伙悍匪,西都兵馬被刑將軍調走剿匪了,前陣子兗州水災,東都兵馬又被國師調去救災了。”
蘇拾月眼神一暗,心頭竄進一股寒意。
西都的刑將軍跟宮謹淵交好,此時離開,意思不言而喻。
看來,他是真的要跟信王里應外合,死了心的要奪她的云山了。
蘇拾月的心里裂開了一條縫,迎著這凄然大雪往外滲血。
嚴大人退下后,蘇拾月背手站在窗邊,天邊寒月漸圓,今日又到了十五月圓。
她突然問:“九十九個死囚,準備好了嗎?”
裴瑜應道:“準備妥當。”
蘇拾月看著天邊,心便如同這漆黑夜幕,找不到出路,尋不到歸途。
最終,她只是沉重一嘆,語氣更是無奈:“跟從前一樣,善待他們的家人。你去請國師來未央宮飲宴吧。”
翌日,天色微曉。
蘇拾月推開大殿沉重大門,寒風輕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猛沖而出。
身后,殿中尸體不斷被抬出來。
見此場景,剛剛從側殿醒來的宮謹淵臉色陰沉至極。
這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攥緊拳頭,太陽穴青筋畢露,語氣像是從牙縫中擠出:“這些都是大昭子民,陛下如此嗜殺與暴君有何區別!”
蘇拾月眼神復雜的看著他,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