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在城北的這家醫(yī)院，有獨立的病房，獨立的專家團隊。所有的細節(jié)，都預示著她無比期待著這個孩子的降生。我明明記得那一摔不重的，我都已經(jīng)卸了力了，為什么還是這樣。雖然我在心里詛咒過他們不得善終千萬次，可是當我真的要看到林婉痛不欲生的死后，我太想逃了。腳步重千斤，這一層沒有多少人，已經(jīng)快入深夜，沒有人注意到我正在走廊上龜速移動的我。走廊盡頭，那扇半掩的門后，是林婉。越來越靠近，我的心緒就越復雜。最后一步，我停下，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急促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臟。透過門縫，我隱約能看到病房內(nèi)的情景：林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卻安詳，身邊是各種醫(yī)療設備的滴滴聲，就她一個人？不知道隋安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尹紅梅去了哪里，怎么沒有人陪她？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推開門，站在了她的床邊。她平躺著，被子下的小腹平坦，孩子的確已經(jīng)不在她身體里了。這個認知讓我的心忍不住的疼。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慶幸還是不幸，她說這個孩子可能是我的的時候，我有一瞬的開心的。我覺得就是我的囡囡回來了。但是我一想到，他要在一個如此畸形的家庭關系里長大，我心里又許愿過，他不要來到這個世界上比較好。可是當他真的不在了，我又有些后悔曾經(jīng)許過哪些愿望。我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響，生怕驚擾了這份難得的寧靜。林婉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存在，但她沒有睜開眼。我伸手，猶豫片刻后，還是輕輕握住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那手冰涼，沒有一絲溫度，仿佛連帶著我的心也沉入了冰窖。我輕聲開口，聲音里帶著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顫抖：“婉婉，我來了。”她緩緩睜開眼，目光與我交匯，那雙曾經(jīng)充滿靈氣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無盡的空洞與疲憊。她好像看向了我，又好像越過我看向了遠方。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聲音微弱：“你來了，真好。”我有些疑惑她好像不怪我，她也好像變回了十年前的她。“你是不是我老公啊？”“嗯？原來我老公這么好看的嗎？”“哦，真可愛。”她迷迷糊糊地嘟囔，她微涼的小手，伸到了我臉頰側(cè)。捧著我的臉，輕輕撫摸著。嘴里嘟囔著一些無意識的話。我才發(fā)現(xiàn)她的情況好像不對，好像喝醉的人。我嘗試張口和她對話，但是嘗試了半天，卻不敢出聲。我好害怕因為我出聲，而吵醒了她，她就又變回了那個不聽不信，把我傷害得遍體鱗傷的林婉。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真么溫柔地伸手摸著我的臉頰。也好久沒有目光柔和地看向我的眼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