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先看看這張武要做什么罷。
只見黎舜年機械性地點了點頭,眼珠半垂著,喉嚨里不斷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臉上看不出半點活人的神色。
那瞬間墨宜竟想起幼時養過的病鶴,也是這般垂著頸子任人擺弄。
喀啦!
一聲輕響從屋檐上傳來。
張武猛地抬頭,暴喝一聲:“誰在那!”
聲如驚雷,頭頂瓦礫間的塵土紛紛震落。
墨宜方才見黎舜年一副死活不知的樣子,驚懼交加,于心不忍之下,一時亂了方寸,竟踩碎了腳下的瓦片,眼看就要暴露身份。
“出來!”
張武踮起腳尖,試圖看清屋檐上的情況。
見沒有絲毫動靜,他大聲威脅了起來:“現在出來,我還可以放你一馬。”
“若是被我抓住,我可要砍了你的腦袋!”
墨宜不敢輕舉妄動,繼續在屋檐上保持著原動作,只是默默伸手從箭筒里摸出了一支箭。
張武惱羞成怒,生怕自己接下來的謀劃走漏風聲,抽出腰間佩刀,作勢就要爬上屋檐。
“好,不出來是吧,那我就——”
“七妹!”
楊紅鴛地呼喝聲從前院隱隱傳來,“七妹你在這兒嗎?”
張武見狀,連忙做賊心虛地給黎舜年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躲到了假山后面。
“該死的,人呢?”
楊紅鴛行色匆匆地和張武打了個招呼,“一個大活人怎么就找不見了呢?我就差把這聽雨軒掀個底朝天了——”
她的聲音微微一滯。
屋檐上,一道極度微弱,極度隱蔽,顯然是刻意收斂的氣息,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是——?
月光斜照,切過楊紅鴛的側臉,她的神色忽然發生了某種微不可察的變化。
他沒有立刻戳穿墨宜的身份,相反,楊紅鴛轉身看向張武,背影剛好擋住了屋檐上墨宜的位置。
她方才已經帶人偽裝成官軍,將陸子焱的火器營駐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事已至此,她這位“二哥”居然還事事隱瞞于她。
縱然再百般信任,此刻也難免生出不安之心。
白日里林暮霏那份說辭不知是真是假,但楊紅鴛從南越至北魏,一路上閱人無數,依她所見,林暮霏身上的凜凜正氣,反倒比張武更甚。
張武讓她給他留條后路,那她自己的后路呢?
保一下這位身手高強的同伴,似乎也不是什么壞事。
“二哥,你拿著刀在干什么?”
張武則微微瞇起眼睛,似乎不知道楊紅鴛是真的沒發覺,還是裝作糊涂。
然而楊紅鴛這看似無意之中的一擋可不得了,使得假山后的黎舜年半個身子都暴露在了她的視野之中。
好在此刻楊紅鴛心里也是一團亂麻,全然沒有留意到陰影中那一動不動的呆滯身影。
張武也及時地挪了挪身子,略略擋住了假山后的黎舜年。
“沒事。”
張武整了整衣冠,慢條斯理地收刀入鞘,“只是被野貓嚇到了。”
楊紅鴛不解地轉了轉眼珠,“二哥真是說笑了,這深更半夜的,哪來的野貓啊?”
張武沒有接她的話,換上一副從容的笑面模樣,“你在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