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歲歲并不在意，看他回去了，也起身朝村口走去，對他的態度甚至還不如對周遭的鄉親們熱情。
林秋萍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也止不住地往下墜。
她之所以總是來找云峰，一是知道這孩子面上看著不好惹，實際上腦子不聰明心又軟，好糊弄得很。
二就是知道云建中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不可能真的放任他在鄉下自生自滅，多多少少會接濟他一些。
可這回云歲歲過來，對云峰沒有一絲姐弟的溫情，甚至像要甩掉什么累贅一樣讓他簽了保證書。
她不信沒有云建中的默許，云歲歲敢這么做。
這豈不是說明，云建中要放棄云峰了？
雖然她不愿意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云家真的不會再接濟云峰了。
她是可以繼續哄騙云峰的口糧，可萬一云峰有個好歹，云家能放過她和胡家嗎？
肯定不能！
云峰畢竟是云建中的親兒子，他不想管他是一回事，可親兒子要是被人害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再想想胡家那邊，林秋萍又糾結了起來。
在原地發呆了好半晌，直到腳凍得有些麻木了，她才拎著土豆粉去村口趕車。
等她趕到村口的時候，發現云歲歲也才上牛車，她雖然有些好奇，但也沒太當一回事，小跑著上車坐在了最外頭。
云歲歲就坐在她的對面，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林秋萍給她看得后背發涼，怯弱地小聲詢問：“歲歲有事嗎？咋這么看我？”
云歲歲笑了笑，“沒什么事，就是看林姨瘦了不少，瞧著不如之前有福氣了。”
林秋萍下意識地摸了把臉，訕訕笑道：“是嘛，天冷了沒胃口，確實瘦了點。”
在云峰面前，她能毫無心理障礙地賣慘，可她卻不想讓云歲歲知道她過得不好。
胡家表面上看著風光，實際上婆婆刻薄兒女也都長大了，全都和她不親，丈夫還把她從云建中那弄的還有賣工作的錢全騙走了，一家子可著她一個人磋磨，她不瘦才怪。
可她知道，如果她實話實說，眼前這人不僅不會心疼她，反而會覺得她活該。
這點她倒是猜得沒錯。
“是么？”
云歲歲輕笑一聲：“我還以為林姨過得不好呢，看來還是高興得太早了。”
見她眼表面的體面都不想維持，林秋萍臉色一僵，徹底不說話了。
云歲歲卻心情很好，一邊晃著腳一邊看著飄雪，時不時還伸手去接。
牛車晃晃悠悠走了半個多小時，終于晃悠到鎮上。
林秋萍迫不及待地跳下車，正要往客車站跑，卻聽有人在身后叫住了她。
她回過頭，就見云歲歲正看著她，眸色沉靜澄澈，仿佛能看到人骨子里，“林姨，你后悔嗎？”
林秋萍愣了愣，眼里閃過復雜的情緒，最后卻仍佯裝不懂，“我不知道你在說啥，我有啥可后悔的？”
云歲歲頓時笑起來，松了口氣般說：“太好了。”
“你可千萬記住今天的話，不要后悔呀。”
她笑容明媚語氣雀躍，漂亮得像是雪中的精靈。
可不知為何，林秋萍卻覺得背后隱隱升起了寒意。
正當她想問什么意思時，云歲歲已經跳下牛車，跑去客車站點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