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被他說中。院里溪流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在藤椅上半靠著,腿上搭著毛毯,正戴著老花鏡看書。他腳邊支著一支魚竿,看著是在釣魚,但又覺得只是釣著玩兒,頗有點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那意思。我跟蘇盛臨對視了眼,他牽著我的手緊了緊,像是怕我逃跑一樣,走到溪流邊。“爺爺,我帶女朋友來看您了。”蘇盛臨低聲開口,語調溫和含笑。蘇老先生聞聲坐起來,視線從書后轉向我們。老人家雖頭發花白,但瞧著精神還不錯,眉眼看人時,那種歷經歲月沉淀下來的威嚴厚重,讓人立刻心生敬意。“爺爺好,我是江晚。”蘇老先生笑了笑,“江晚,百聞不如一見。”我連忙謙虛:“爺爺過獎了。”“你不用謙虛,十幾年前,我帶著部隊在許鎮駐扎時,就知道你了......你小小年紀,又是個女孩子,卻膽大心細,勇敢無畏,救了盛臨兩次。他可是一直都記著你。”蘇老先生一邊說起往事,一邊掀開了腿上的毛毯。蘇盛臨立刻明白過來,上前攙扶著老爺子。“那時,我帶著盛臨登門道謝過,但只見到你家大人,沒瞧見你。”老爺子說到這兒,威嚴肅穆的臉色帶了些笑,“聽說你是害怕,躲在房間不肯出來。”想不到老人家已是耄耋垂暮,但頭腦還這般清醒。我連連點頭:“您記性真好。我當時從門縫里看到好幾個穿軍裝的人,確實害怕,就沒敢出去,外婆說您人很好,送了很多禮物來。”老人家又笑了笑,手虛虛一揮,“走吧,進屋坐著聊。”蘇盛臨依然攙扶著老先生,但不忘回頭對我笑了笑,意思是——看,我就說老人家很好相處,會喜歡你的。此時,我心里也這么想的,不由得松了口氣。進屋后,蘇盛臨把我手里的錦盒拿過去:“爺爺,這是江晚特意給您尋來的寶貝——南宋龍泉青釉葵口盤,您看看擺在哪里好?”我視線不經意劃過客廳,只見隔開主客廳與偏廳的那面鏤空墻,上面的格子間已經擺滿了密密麻麻的古董瓷器。乍一看,就跟博物館似的。我心里有些擔憂,老爺子能看上我“送”的那個嗎?“嗯!這是好物件,從哪里弄到的?”老爺子小心地拿過寶貝,好奇地看向我。我腦子一靈光,想到之前在拍賣會上見過類似的古瓷藏品,忙說:“拍賣會上偶然發現的,盛臨說爺爺喜歡古玩,我們就買了。”“倒是有心了。”我心里七上八下,又默默看了蘇盛臨一眼。我覺得老人家肯定知道,這不是我準備的。傭人端來茶水,我點頭致謝。蘇盛臨扶著老爺子坐下后,立刻回到我身邊,低聲說:“坐吧,別這么拘束。”我看他一眼,眸光藏著嗔怨。很難做到不拘束啊。光是這一屋子古董般的紅木家具,都給人一種濃濃的壓迫感。更別說老先生在部隊戎馬一生,赫赫戰功,歷練下來的威嚴殺氣。“江小姐,聽聞你家里出了些事?”蘇老先生喝了兩口茶,放下茶杯時,狀似無意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