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茂堂。
我讓下人給所有賓客上了御賜的西湖龍井茶,再囑咐梨園班主。
“既是慶祝新人進府,那便莫再唱些癡男怨女,換老少皆宜的圓滿戲。”
眾人端坐席間,紛紛朝我敬茶:“夫人安排得有條不紊,不愧是當家主母。”
我回了一個微笑,隨后抬起茶盞,遮袖喝下。
當家主母又怎樣,還不是他們飯后閑談的悲情角色罷了。
戲過三巡。
沈向恒終是回了大堂。
他剛在主座坐下,蕭文滿臉調侃看向他:“小公爺怎么嘴腫了?”
我神色平靜的看過去。
沈向恒生得好看,薄唇微微腫脹,帶著一抹水潤的緋紅之色。
他根本不敢直視我,對著蕭文含糊其辭:“剛才有點癢,撓的?!?/p>
拙劣的謊言讓眾人哄堂一笑。
“是嫂夫人咬的吧,我們可都看見了,剛才嫂夫人去后花園找你了!”
我淡然地移開視線:“我讓下人去找的小公爺,沒去后花園?!?/p>
滿堂嘩然,不再直言。
沈向恒也暗暗松了口氣,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入夜,宴會結束。
戲班眾人和賓客陸續散去。
沈向恒心不在焉地對我說道:“我去送送賓客。”
我眸色平靜:“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你不用跟我匯報?!?/p>
更何況,我也不想聽人撒謊。
沈向恒臉色有些掛不住,尷尬地轉身走了。
夜色濃稠,碩大的國公府一片清冷。
我回了搖華院,繼續收拾屋子。
而后又喚來小梅,將賣身契以及銀票遞給她。
“明日一早,你便離開國公府,去過你自己想過的生活吧?!?/p>
小梅一怔,噗通跪倒在地。
“奴婢不走,奴婢賣身葬父被主子領回府,便終生都是您的奴仆……”
窮人家的女子不是做丫鬟做小妾,就是被賣進窯子,永遠沒有好出路。
但我不愿小梅過這樣的人生。
我將錢袋塞到她手心,亦如長姐贈我改變命運的乾坤袋。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p>
“你是一個有志向的女子,不該在后院碌碌無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為女子中的佼佼者。”
小梅面色一怔,久久無言。
幾息后,她熱淚盈眶,對著我猛磕了三個響頭。
“謝謝主子未曾看輕我,等我達到您期盼的高度,一定再次回來叩謝您!”
我將她拉起來,用帕子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不用回來找我,若是要謝,去道觀里的玉帝與王母雕像前拜一拜吧?!?/p>
感謝他們生了我這么一個女兒。
小梅雖然不解,卻還是哽聲點頭:“好?!?/p>
第二天,小梅早早跟我告別,背著行囊離開。
院子里空蕩蕩,宛如無人居住般蕭條。
我不甚在意,繼續挑挑揀揀,裝乾坤袋的好好收拾,眼不見為凈的全都丟箱子里。
下午,沈向恒來搖華院時,終于發現了異樣。
“怎么這么空,就跟沒住人一樣,你不覺得寒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