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放棄抵抗,拉著她坐在了一邊的長椅上,娓娓道來。
“那是我剛轉到高中的時候,我逃課路過畫室,就看到你在里面,認真又專注,從下午到黃昏,你都沒發現我。”
“我當時就在想,你一定畫得很好看,要是我能看看就好了。”
安念目光微滯,收斂了笑容:“原來那個人是你,可惜畫被撕了?!?/p>
她的記憶跟著林野的敘述,回到那段并不算愉快的記憶。
那天以前,她已經被景涵為首的小團體霸凌很久了,只因為沈知遠對她表達了善意。
其實他也不是從一開始就討厭安念的。
他也曾像一個哥哥一樣,對她好過。
可漸漸地,一切就都變了。
“安念,到了新學校有什么不熟悉的你都可以來找我,我就在你樓上的教室。”
安念第一天上學時,沈知遠也曾耐心溫柔地叮囑過她。
那時,她真的把他當成可以依靠的大哥哥。
為了幫她適應陌生的環境,沈知遠幾乎每天都會把她送進教室,中午等她一起吃午飯,晚上和她一起回家。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沈家新接回來的小姐,沈知遠捧在手心里的妹妹。
在沈知遠無微不至地關照下,安念很快就融入了集體。
身邊的每一個人,對她散發的也都是善意。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大概是從沈知遠在爺爺書房門口,親耳聽到,他成年之后就要娶安念的時候。
又或是,景涵把‘安念是沈家童養媳’的消息傳遍校園。
而沈知遠在大門前,冷著眼,居高臨下地對她說:“癡心妄想”的時候。
溫柔變成了冷漠,善意變成了嘲諷。
安念的世界就像進入了兩極反轉,曾經的天堂,一夕之間扭轉成地獄。
那些美好的一切,如夢幻泡影,轉瞬即破。9
書本被泡在洗拖把的臟水桶里,桌子上被刻滿‘童養媳’的字眼,體育課的運動鞋被剪爛,一群男男女女圍在她身邊嘲笑她‘裹了小腳’。
甚至是林野說的那天,她整整一個下午沒回教室都沒人發現。
最后卻因為校園廣播里一句她的畫得了獎,就被景涵帶人堵在了畫室。
那天,她畫的也是一幅向日葵。
“臭不要臉的小三,天生就是賤,什么都要學我們景涵!”
“你說,是不是你偷了我們景涵的畫去參賽的!”
“肯定是,不然就她這樣一個滿身魚腥味的臭丫頭,怎么可能比景涵畫得好!撕了她!”
那時的林野捏著大把的零花錢,卻知道買兩瓶最貴的礦泉水,他看到畫室里多了一群人,卻聽不見她們說什么。
小鎮里的姑娘三五成群很正常,他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那時的他,也不知道同齡的小孩可以這么壞。
直到他看見——
她們揪著安念的頭發把她拖到地上,那幅燦爛的向日葵被踩在腳下。
染料暈開,潑在安念雪白的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