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初歇,屋檐下懸掛的水珠如珠簾般滴落,在殘雪上留下淺淺痕跡。
尹府后院,祠堂的火勢已被撲滅,余煙裊裊,焦味彌漫整個府邸。南院正廳內,暖爐中的銀炭火光熊熊。夫人宋馥憐正端坐主位,身著金絲暗紋錦襖,氣質高貴,發髻上插著玉梳,雖非盛裝,卻難掩其華貴之氣。
她的鳳眼微微上挑,自然流露出一股威嚴,目光落在王媽懷中的襁褓上:“是男是女?”
王媽輕拍著啼哭不止的嬰孩,回道:“回稟夫人,是個女孩?!?/p>
宋馥憐的嘴角微微上揚,目光轉向窗外的白煙:“天降狐妖,可有其事?”
王媽臉色微變,正欲開口,旁邊伺侯的大丫頭禾夢卻搶先一步:“夫人,確有此事,眾多府上家丁皆可作證,清歡因受驚過度,現已臥病在床?!?/p>
宋馥憐點頭,再次審視女嬰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冷意:“自古以來,天降狐妖乃是不祥之兆,宗祠火災,怕不是先祖的警示?如此……這孩子恐怕不宜留下。”
王媽一驚,抱著孩子的手微微顫抖,襁褓中的嬰孩哭聲更加凄厲,那哭聲中似乎蘊含著無盡的悲傷,令人心生憐憫?!胺蛉?,這孩子剛剛出生,怎會招致災禍?況且老爺即將歸來,若他見不到這孩子……”王媽跪地,聲音中帶著不安。
宋馥憐眉頭輕皺,提及老爺,她顯得有些猶豫,沉思片刻后說道:“也罷,這孩子暫時由你照顧,是否留下,等老爺回來再讓決定?!蓖鯆尨笙策^望,急忙磕頭,抱著女嬰退出正廳。
待她離去,宋馥憐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禾夢遞上繪有盛世牡丹的白瓷茶杯,輕聲道:“夫人,這是您鐘愛的極品鐵觀音?!?/p>
宋馥憐接過茶杯,卻未嘗一口:“你一向足智多謀,對此事有何看法?”禾夢的笑容溫柔如水:“王媽所言甚是,這孩子剛剛降臨人世,何能掀起風浪?若夫人實在不喜,悄悄送走便是。至于那賤婢玉弄,她生產之際遭遇天降狐妖和宗祠火災這等不吉之事,恐怕身心俱疲,已然失去理智?!彼穆曇粼絹碓饺岷?,卻也越發冰冷。
“失去理智?”
寒風掠過正廳,爐火跳躍,映得宋馥憐的面容忽明忽暗。隨即,她露出一抹微笑,輕抿一口香茶:“既是如此,便好好安置她。”
雨后不久,烏云再次聚集,天色漸暗,預示著又一場雨的來臨。
偏院內,昏迷的玉弄已被人帶走,一直陪伴的中年女子也消失無蹤。只剩下王媽和襁褓中的嬰孩。
她輕輕撫摸著女嬰嬌嫩的肌膚,忍不住嘆息,嬰孩的眼睛烏黑明亮,水汽氤氳,但若仔細端詳,便能感受到她眼中的恐懼與悲傷。
……
她想呼救,卻只能發出啼哭之聲。
她明白身邊發生的一切,但心中的恐懼卻越來越深。
不該是這樣的,她怎會在此……
怎會成為一個初生的嬰孩!
靈均,靈均你去哪里了?靈均,我好害怕。她心中不斷呼喚,卻無人回應。這個女嬰,正是冷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