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腿而已,他還有什么好在乎的。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醒了睡,睡了醒,徐青野什么也不去想。因為只要一想,他渾身上下就痛到幾乎窒息。只有什么都不去想,他才會稍微覺得好受些。只是他沒想到,傍晚時分,梅敬之會出現在病房來看他。“是不是知鳶知道了什么?”望著出現在病房的梅敬之,他格外慌亂地道。他只想讓程知鳶知道,他已經死了,而不想讓程知鳶知道,他還活著。程知鳶就站在病房外,聽著他慌張不安的聲音,心弦跟著狠狠一顫。“是,知鳶不信,不信你已經死了。”梅敬之在病床邊坐下,如實說。他看著徐青野,很認真地問,“其實,你大可以跟知鳶把一切都說清楚,而不是以假死的方式,永遠躲著她。”徐青野聞言,空洞的雙眸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扯起唇角,揚起無比苦澀的笑。其實,他只是想以這樣的方式,斷了自己所有的念想跟后路而已。“梅老,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他問。梅敬之點頭,“你說。”“如果你愛上了一個女人,卻不能和她結婚在一起,又舍不得放開她,又想努力陪著她久一點,你會怎么做?”徐青野問。梅敬之沉吟一瞬,問,“你看過《大魚海棠》嗎?”徐青野點頭,“看過。”“大魚海棠里的鼠婆說:不要預設和別人共渡一生,就自然的相處,命運把你們帶到哪里就到哪里。天有道,自不會讓有情人分離:天若無道,人就該遵循天命。”徐青野記得這段話。他聽著,漸漸笑了,眼淚也漸漸滑出眼眶。似乎有所感應般,他忽然扭頭,定定地看向病房門口的方向。淚水迅速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喃喃,“我記得春村上春樹說過一段話。”“什么?”梅敬之問。他是替門外的程知鳶問聽得。徐青野扭著頭,一瞬不瞬地望著門外,淚水模糊了所有的視線,眼前只有一片片一層層白色的光暈。他干澀的兩片薄唇輕啟,艱澀的聲音緩緩從唇齒間溢出來道。“你從來都不是我權衡利弊的選擇,而是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堅定,這是我對這份感情最大的誠意。”“說實話,我比你更知道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我忽略所有人的勸解,包括我自己,經常安慰自己。”“一會兒覺得無所謂,一會兒又無法釋懷,知道沒有結果的事卻還要去試,就算只陪你走一程。”“怎么形容呢,你存在我每個雙手合十的愿望里,我多想和你有個好結局,可偏偏感情和婚姻不是其它東西,不是努力就會有個好結果的事情。”程知鳶站在門外,聽著徐青野低啞呢喃的聲音,漸漸淚水滿面。只有天知道,這一刻,她有多想沖進去,告訴他:他們做不成夫妻,可以做最好的朋友。可這樣的話,對徐青野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最大的痛苦與折磨。或許,按照他的方式,他“死”了,他們再不相見,才是讓他解脫的最好方式。她應該尊重他。尊重,才是對他們過去感情最好的一場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