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黑龍江的小城,無非是回到了另一個家鄉。
老家的雪很厚,她喜歡打開二樓房間的窗戶、跳入兩米高的雪堆里。
她在家附近的曠野里繞彎,星星很早升起。
她的眉毛凝了一層霜冰,使繞彎不能繼續。
冬天的家鄉遠不及V市宜居,夏天卻很美麗。
離開哈爾濱,火車便慢下來。
她躺在臥鋪上看風景,看火車在清澈的蘆葦湖泊中穿行。
爸來火車站接她,汽車駛在綠色原野里。
鄰居家的母驢生了小騾子,噴出草料味的氣。
趙嬌進入自家的菜地,扯下柿子,和爸隨意做午飯。
爸不會打理菜地,他獨自生活在這里。
姐七年前便去了北京,生了侄兒,使媽也去了那里。
姐姐三十歲,也變得像媽一樣焦慮。
在校時她最怕接姐的電話,姐總是事無巨細地監督她學習。
趙嬌更像爸,面無表情地溺死在生活的旋渦中。
她想像爸一樣在小鎮當公務員、平靜地度日。
暫且把家鄉的雪、星與蒼天拋于腦后吧,那是片廣袤的荒野。
黑龍江鄉鎮的景致大概也無差異,是兩百年前流放犯人的地方。
生于這里的人,天生便帶著流亡的基因?
大家總想逃出去,南下,像她姐姐一樣…趙嬌并不想去黑龍江,但她只有考黑龍江的把握。
如果能像同學那樣有個好成績,煩惱是否就迎刃而解了呢?
保研、出國,去大城市讀書,當人上人,有無限的可能性。
但她不愛這個專業,無論如何都學不進去。
人的一生戰戰兢兢,不能走錯一步。
選錯專業毀滅了她的未來,事己至此,唯有接受不光彩的運命。
“回來啦,吃雞蛋餅嗎?”
那個咋咋呼呼的女人又在閣樓攤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