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時的初戀情人。
我記得她這件米色旗袍,也記得去年十月的事情。
去年十月,她說要去參加全國醫學年會。
臨行前,我還特意幫她訂好了機票和酒店。
她最喜歡旗袍,各式各樣的,我還特意給她訂做了一套新的旗袍。
一件件我都替她熨好了裝進行李箱,其中就有這件。
顫抖著往下翻,每張照片背后都標注了時間。
每一年都有一到兩次的旅行記錄,從未間斷。
除了照片,還有火車票、飛機票,甚至一些手寫的游記。
我走馬觀花翻得很快,直到最早的一張已經泛黃發脆,依稀能看出那時的他們還很年輕。
背景是雪染的黃山,背面寫道:“今朝同看黃山雪,來日定當共白首。蔣洲、雅芝攝于1995年隆冬”。
字跡已經褪色,卻依然能看出當年的筆鋒有多么堅定。
是啊,他們二人,從少年走到暮年,青絲走到白發,怎么不算一起白頭呢?
但多么可笑啊。
我的妻子蘇雅芝,七十歲的醫學泰斗,原來每年以開會進修的名義,都在和大學時的初戀同游天下。
從四十歲到七十歲,整整三十年。
我只覺得胸口發悶,仿佛有一把鈍刀在來回割著心臟,疼得喘不過氣。
手機就在口袋里,可我竟不知該不該打這個電話去質問她。
這可是三十年,她為什么要生生瞞我三十年呢?
攥著手機的手漸漸冰涼,我眼前一陣發黑,老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夕陽西下,整個書房陷入昏暗。
坐在書房的地板上,我第一次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我這一輩子,到底算什么?
天色已晚,蘇雅芝連著打了好幾個電話問我在哪。
我把相冊和票據裝了起來,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家走。
平常開車也就五分鐘的路程,我硬是在路上晃蕩了大半個小時。
推開家門,就看見蘇雅芝正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患者病歷。
她已年近古稀,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或許是這些年都被我捧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