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傴僂著腰,頭上戴著破氈帽,一身破舊不堪的棉襖,雙手怕冷地插入袖筒里,縮著脖子哆哆嗦嗦地在臟亂復(fù)雜的巷道里穿行,最后在巷尾一間倒塌只剩下半邊廂房的房子前停下。
他小心地打量了下四周,確定無人注意自己,才挪開搖搖欲墜的門板鉆了進(jìn)去。
輕手輕腳地將門板重新關(guān)好,才轉(zhuǎn)身進(jìn)了廂房。
廂房里門窗腐朽空洞,冷風(fēng)呼呼地往里吹,里面只有一張炕床,一張殘缺不全的桌子。
房間里光線昏暗,一如失意人的心情,陰沉晦暗,看不到光明。
男人摘下頭上的氈帽扔到了桌上,露出一張蒼老陰鷙的臉,好像嘗遍了世間所有悲傷慘痛的經(jīng)歷,每一道皺紋都由苦澀劫難鐫刻而成。
如果蕭袖月在這里一定會大吃一驚,她苦苦找尋的蕭立業(yè)竟然會老成這模樣,簡直跟從前判若倆人。
蕭袖月,小賤人,chusheng!怨毒嘶啞的嗓音在房間里響起,猶如毒蛇吞吐著蛇信子,每一聲都滲著噬人的毒液,你毀了我,毀了蕭家,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決不會!
當(dāng)日他扔下蕭府所有人離開,以全府性命為代價,孤注一擲地進(jìn)行一場豪賭——賭蕭袖月不忍對蕭家人下狠手,賭‘驚雪堂’的口碑,賭‘驚雪堂’堂主一定能殺了蕭袖月以及她背后隱藏的人。
然而,他賭輸了,輸?shù)脙A家蕩產(chǎn),一敗涂地,一無所有。
他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
自此后他就開啟了東躲西藏,茍延殘喘的求生之路,唯一支撐他的就是對蕭袖月的恨意。
而就在今天,他終于見到了遮遮掩掩隱藏在幕后,一直為蕭袖月?lián)窝摹衩馗呤帧婷婺俊?/p>
就是他,無端入局插手蕭府家事,縱得小chusheng無法無天,忤逆不孝,毀了整個蕭家。
蕭府沒了,老夫人沒了,三弟也沒了,那對狗男女倒是春風(fēng)得意,想踩著蕭家人的血肉成親圓滿——休想!
蕭立業(yè)摸索著拿起一個舊茶壺,也不顧里面是冷水,對著口就是猛灌,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暫時冷卻心內(nèi)炙熱的仇恨之火。
一陣劇烈的咳嗽后,蕭立業(yè)摔了茶壺,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把鋒利的尖刀藏進(jìn)懷里,重新戴好氈帽又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