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三歲終于控制不住地哭出聲來，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像是要把連日來的絕望和痛苦都發泄出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哭得這么狼狽。
她其實不甘，絕望，痛苦，然而在病魔面前，無能為力，她感受到自己的視力下降，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出現局部偏癱。
她是醫生，知道自己的情況，反而更加絕望。
她其實一點都不想死，她還沒看到顧江行受到應有的懲罰，她還沒有告訴顧遇殊蘇南枝的真面目，她甚至從來沒有告訴過顧遇殊，當年事情的真相。
她不敢說，她怕顧遇殊心底對她有余情，她不要顧遇殊看著她死。
如果……如果能活下來，有多好。
顧遇殊摟著那哭成一團的小人兒，她哭得他心都揪成一團，一遍一遍地安慰著她：“沒事的，別怕。”
葉三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身體受不住，忽然就暈了過去，鼻血汩汩地往外冒，染紅了一地的白雪。
顧遇殊害怕得手都顫，丟了傘將她抱起來，沖進急診室里：“醫生！快救救她！”
這是他第一次，清楚明白的意識到，葉三歲腦子里的那顆瘤，居然是這樣子的存在。
葉三歲并沒有什么大礙，只是太過于激動了而已，打了鎮定劑就睡著了，還有就是身子受了涼，有些低燒。
醫生板著臉，用英語跟顧遇殊分析著病情，同時斥責著顧遇殊沒把病人照顧好。自從顧遇殊把醫院買下來后，高層的人都知道，這位先生很珍重她的妻子。
是的，妻子。
五年前，葉三歲本就該成為他的妻子，不過是領證前一天，研究室失了火，他重病在床，而她不知去向。
他垂著眼眸，鄭重其事：“醫生，盡快準備手術吧，她那邊的問題，我來溝通，我會陪她到最后的。”
哪怕，最后，她出事了，他也可以陪著她。
反正，這條命，也是葉三歲幫他撿回來的。
大不了，他還回去就是了。
葉三歲醒來，聞到了淡淡的花香，以及陌生的古龍水味道，淡淡的，不像是之前那樣子充滿侵略性。
“路先生？”她遲疑地開口。
“我換了古龍水，你這都認得出來？”顧遇殊拉了張凳子坐在旁邊。
她只是笑了笑，風輕云淡：“除了你，誰會來看我呢？”
顧遇殊苦笑不已，是啊，她期盼一個陌生人來看她，都不期盼顧遇殊來看她：“我想，你第一次見我，情緒很激動，就是因為這古龍水吧？”
葉三歲搖搖頭：“你不必這么遷就我，你就用回之前的牌子吧。”那種味道，讓她疼，讓她怕，但是也讓她眷戀。
他握住她的手，語氣鄭重其事：“葉小姐，答應我，積極配合治療，好嗎？”
葉三歲點點頭，眼眸中多了一份堅定，就算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她也愿意拼一個天意成全：“路先生，真的很謝謝你，你真的很有想法，你讓我看到了生的意義，你是一個很合格的志愿者。”
顧遇殊緩緩地笑了，像是松了一口氣，至少她愿意配合治療，那就還有希望。
葉三歲緩緩地抬起頭，認真地看著顧遇殊的方向，雖然她跟本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我很想知道，路先生您究竟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