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大家都笑了。
潯鶴也微微一笑。
他這一笑如冰雪融春，把那些本就懷著心思的丫鬟們看得越發(fā)神魂顛倒。
沈瓊芝命人好好看顧他，不要做什么重活傷了手。等自己心閑了，或是有客來，便找他來彈彈曲兒，每次都有賞錢。
雖然已有一個小廝服侍，其他丫鬟們只說那小廝笨手笨腳的，搶著主動去照顧潯鶴。
要么替他收拾房間，要么把得來的點心果子酒菜拿給他吃，或者做些針線上的東西給他，那叫一個無微不至。
潯鶴為人親和，對誰都一視同仁，態(tài)度體貼，從不輕浮張揚。
越發(fā)迷得這些丫鬟前赴后繼，還有為了他爭風吃醋險些翻臉的。
沈瓊芝隱隱聽到些，覺得十分有趣，私下都對夫君說了。
裴玉朝也笑：“他要是有看中的，可以配給他，夫妻二人同在府里也有個照應。”
沈瓊芝問：“他看不見，如何‘看中’？”
裴玉朝道：“雖看不見，卻聽得到，心里也明白對方為人處世。既然皮相對他來說不重要，那么要緊的便是性情了。”
沈瓊芝覺得有理：“他如今的確是可以成家的年齡，我看那些丫鬟都不介意他失明，如果他也愿意，倒是一樁美事。等明天我就委婉問問他，看看他喜歡什么樣的。眼下他年輕貌美，她們才不介意，等以后年老色衰又賺不到衣食了，再想成家就難了。”
裴玉朝看著沈瓊芝的臉：“不知為何，看你說這些話的冷靜模樣，竟是覺得十分迷人。”
沈瓊芝噗嗤一笑：“這有什么好迷人的，你就是眼前蒙了紅紗，怎么看都好。”
在大盛有一種俗語形容，說一個人被另一個迷蠱住了，就好比心頭釘了朱砂，眼前蒙了紅紗。即便對方如何胡鬧作妖，心里也是愛得不行，怎么都覺得可喜可憐。
裴玉朝自然也知道這個說法，笑：“有紅紗也好，一輩子都覺得夫人嬌俏可人，恩愛如蜜。”
沈瓊芝樂不可支：“現在沒什么，等咱們都上了年紀還是關起門來恩愛。不然叫孩子們看到倆老東西你儂我儂的，只怕要酸得倒牙。”
裴玉朝笑：“他們酸他們的，我們只管甜自己就是。老都老了，容顏不再，還要什么臉面？”
沈瓊芝笑得不輕。
次日，沈瓊芝聽完曲兒，婉轉和潯鶴提起了這件事。
潯鶴微微一怔，半晌低頭道：“夫人好意，在下感激涕零。只是在下身如浮萍，又無家事傍身，只怕耽誤了府上的姑娘們。”
沈瓊芝道：“這個好說，你要是愿意長留這邊府里，我豈會少了你的賞？到時候成家，也不過是幫幾百兩銀子的事，足夠你養(yǎng)活妻兒了。這些時聽你彈曲兒我精神也好了許多，都是值得的，只當是買藥錢。”
潯鶴沉默許久，道：“夫人放心，即便不許配女子與在下，在下也絕無離開之意。夫人愛才惜才，又溫和寬仁，來到這府里后在下像是跌入蜜罐，拿棍子打也不肯走的。除非哪天夫人厭倦了在下，那就兩說了。”
沈瓊芝聽這話，便知道他沒有看上的丫鬟了，笑：“既然如此，那就當我沒說過這事。你且安心在這邊，我這人不是那喜新厭舊的，只要你還能彈一天，就用得著你一天。哪天不能彈了，也會為你做個日后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