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沈秋蘭問孫源:“孫大人是怎么了,我怎么覺得他有些不太對?”
孫源道:“父親一直放不下母親,遇上這樣的事難免感同身受,這次又天南地北的分離這么久,想是心里不好過。”
沈秋蘭嘆息一聲。
孫鴻漸才回孫府,他大哥三弟就熱切地迎了上來,還沒來記得噓寒問暖幾句,就迫不及待地道喜。
“鴻漸,咱們孫家又走大運啦!”
孫鴻漸半晌才問是什么大運。
原來,晏煜廷已經成功鏟除了所有阻礙,逼圣上退位做了太上皇,自己當了皇帝。
也是這個時候,大家才知道當年那場惡戰他是保留了實力的,并沒有讓自己的臂膀都被東廠的人鏟除了。
許多蟄伏的齊王黨此時終于大大方方亮明了身份,成了風光得意的天子紅人。
新皇登位,正是求賢若渴的時候。
晏煜廷見東廠已不如以往不存在威脅,又欣賞孫鴻漸的才能,知道他此時沒有別的墻頭可以倒,便寬宏大量不計前嫌,下旨任命他為新首輔,回京后即刻上任。
這個消息一出,不知多少忠心耿耿之人牙齒都咬碎了,可又不得不接受。
沒辦法,誰讓這個孫鴻漸有能力呢?
有能力的人別說當墻頭草了,哪怕是更過分的,也總比別人受優待些。
聽了這事后,孫鴻漸笑:“如此說來,的確是好事一樁。”
孫鴻業興奮得滿面紅光,道:“正好你回來了,咱們這幾天好好大宴賓客!不僅僅是為了顯擺,更是為了結交人脈,哈哈哈!”
孫鴻漸嗯了一聲:“那就隨大哥安排吧。”
回去的路上,孫鴻才有著和沈秋蘭差不多的疑問:“二哥這是怎么了,怎么覺得他好像不是特別高興?”
孫鴻業道:“你第一天認識自家兄弟?他一直是這樣,有什么也不擺在臉上,要不人家怎么能當這么大的官兒呢!”
宴會當天,說不盡的花團錦簇,紙醉金迷。
向來八面玲瓏不得罪人的孫鴻漸,罕見的沒有怎么招呼人,全程只在角落里喝酒。
有人過來獻殷勤攀交情,他也只是淡淡笑笑,不怎么搭理。
大家并不覺得他變得不會做人了,反而覺得理所應當。
人家如今都是首輔了,哪里還用得著討他們這些人歡心呢?
唯一奇怪的是,他今天居然喝酒了。
不是說早就戒酒了嗎?
就在孫鴻漸心不在焉的時候,一個歌姬怯怯來到他身旁,彈琵琶唱曲兒。
這歌姬是外人獻進來的,為的是討好巴結,要是能混成房里人就更好了。
她愛慕孫鴻漸才貌人物,拿出看家本事彈唱了一首《何時歸》——
昨日花,舊時月。泉泥骨銷,闌珊影缺。
玉樹瓊枝空悲白發,斷梗浮萍枉憶紅顏。魚在深潭,鶴在九天。
人生最是苦離別。花謝了,春近開也;月缺了,中秋圓也;人去了,何日來也?
婉轉動人,情真意切,惹得不少人駐足細聽。
孫鴻才聽了一半就覺得不對,哪有喜慶日子唱這種別離之詞的?
什么玩意兒!
他走過來才要呵斥歌姬,然而在看到眼前一幕后,驚得手中的酒盞都落了。
被他說向來有什么都不擺在臉上的孫鴻漸,居然在這種場合,在這么多人面前,流下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