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偷偷去看過她。
在靈堂里,她睡得很安詳。
如果忽略她蒼白的臉,我甚至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我想她應該放下裴懷予了,否則不會走得這樣決絕。
明明她會醫術,明明她還能多活幾個月。
可惜,醫者不自醫。
曾經裴懷予的愛是她活下去的勇氣,現在卻成了一道催命符。
直到葬禮結束,我才又見到了裴懷予。
晚膳時,他帶了一束紅梅。
“杳杳,這是今年最后一束紅梅了,朕特意摘來給你插瓶。”
我看著他紅光滿面的樣子,卻高興不起來。
似乎沒有察覺我的異樣,他自顧自地給我夾菜,還念叨著不知道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會像我多一點,還是像他多一點。
“皇上。”我出聲打斷了他,“在你眼里,我是貴妃,還是杳杳?”
他沒有說話,好似沒聽到一般。
只有停頓的手和僵硬的表情出賣了他。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我太了解他了。
裴懷予,他從來就沒有錯認過我和貴妃。
我又重新做起了長壽面。
這一次,裴懷予沒有像上次那樣置疑,而是全都吃完了。
夜里,他渾身顫抖,口吐白沫,虛弱地喊著“太醫”。
我起身坐在床邊,看著他掙扎無助,看著他雙目瞪圓,直到徹底暈死過去。
第二日,皇帝病重的消息傳遍了前朝后宮。
裴懷予膝下沒有皇子,唯一的同胞兄弟安平王也于半年前戰死沙場。
丞相監國,代行政事,而我則安穩在后宮,看著裴懷予癱瘓在床不能言語的痛苦模樣。
張太醫每日三次送來湯藥,我卻從未給裴懷予喂過。
他瞪圓了眼睛,看著我將湯藥一滴不剩地倒進了那盆牡丹里。
這是貴妃的牡丹,此前一直被貴妃的藥澆灌,如今已經死了一個月了。
“那日的長壽面里,確實沒有離魂散。”
“但是有落回。”
落回的效力比離魂散更加猛烈,且無色無味,裴懷予自然沒有察覺到。
裴懷予面部扭曲,張開嘴想說什么,卻發不出聲音。
我將藥碗放在床頭,欣賞著他痛苦的表情。
“皇上的戲演得不錯,若非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或許會相信你真的中了離魂散。”
離魂散是會讓人神志不清,我和貴妃八分相似,錯認也并無不可。
“皇上或許不知道,貴妃懂醫術吧?”
我輕笑著:“前一日說不想吃長壽面,是因為已經發現了離魂散,后來又用張太醫挑起我和貴妃的矛盾。”
“可惜。”我搖了搖頭,嘆息著,“貴妃病入膏肓,又怎會在意呢?”
“你讓張太醫說我懷孕,還假意錯認我和貴妃,想讓我以為離魂散起了作用,讓我放下戒心給你斷了離魂散。”
我的手撫摸著平坦的小腹,冷笑著:“貴妃給我把了脈,我并無身孕。”
“不過,你不想吃離魂散,那就換換口味也不錯。”
我從袖口拿出一個白瓷瓶,端看著:“落回的味道,你可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