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從前的懾光是天邊的月亮，他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個，只能將滿腹深情注于那普照四野微弱的月光之上。
而在北境的這半年里，他和云襲月朝夕相處，那些從前只映照在他身上的光芒卻悄悄潛入了心底。
從前的秦執禮喜歡的是名滿天下的女將軍懾光，他從話本流言中認識了她，他敬重她的忠義與驍勇。
而如今的秦執禮喜歡的是北境軍主帥云襲月，他在烽火連天的戰場上讀懂了她，他愛慕那份于刀光劍影中廝殺的勇氣，也傾心那道埋于軍報中的身影。
和離之后，他愈陷愈深，已到了不可自拔的程度。
可脫離了公務，云襲月待他始終冷淡而客氣。
故而他心中始終惶惶然，害怕某一日她要離自己遠去。
而這一日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他慌里慌張找到她想要挽留，卻始終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又怕惹得她厭煩，便只能找個看戲的借口留在她身邊。
而那一句留她看戲，也不過是他想出的委婉的試探。
可云襲月的回答卻讓他深覺無力。
她毫無眷戀的京城，是他生活了二十幾年的故鄉，他的親眷友朋俱在此處，而父母又年邁多病，他離不開。
她畏懼的圣心皇權，亦是懸在東陵侯府頭上的利劍，他想不出能在京城保她一世安穩的辦法。
細說起來這些其實也不算什么，最教他難過的是云襲月對他毫無情意。
他能找出千萬個奔向云襲月身邊的理由。
但她不喜歡他，他便說不出那句留下，只能做局外人看著她離去。
兩個人一路沉默地回了云府。
馬車停穩之后，云襲月掀開簾幕下了馬車。
秦執禮看著她的背影，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襲月，你何日走？”
云襲月回首看了他一眼，思忖了半晌，還是說了出來。
“明日。”
云襲月回到院子時，發現燈都點著。
她推開房門，看見父親準備了一桌酒菜，正等著她回來。
只是她看戲看入迷了，回來的有些晚，桌上的酒父親喝了大半，已然有些飄飄然了。
“月兒，你再晚些回來，我可一滴酒都不會給你剩下了啊！”
看著喝得滿臉通紅的父親，云襲月忍不住上前搶過了酒瓶開始抱怨。
“誰偷偷給你拿的酒？我不是說了，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許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