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摘下防塵口罩時，青銅觚表面的銅銹正簌簌剝落。
這件三天前匿名寄來的西周禮器，在工作室的冷光燈下泛著詭異的青芒。
他指尖拂過觚腹的饕餮紋，那些本該猙獰的獸面卻在云雷底紋中顯出一絲悲憫——這絕不是西周中期的鑄造風格。
門外傳來快遞員催促簽收的喊聲，他瞥了眼物流單上潦草的“洛陽古玩城代寄”，突然發現器底有一線暗紅。
醫用棉簽蘸著二分之一濃度的硝酸溶液輕拭，斑駁銅綠下浮出細如蛛絲的契刻文字，那是用鮮血混合朱砂寫就的八個篆字：天機現，九曜亂。
呼吸驟然凝滯。
祖父顧明德失蹤前夜，曾在書房反復摹寫的正是這八個字。
他還記得那方洇透生宣的墨跡，老人枯瘦的手腕懸在歙硯上方顫抖，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扼住咽喉。
咚！
突如其來的悶響驚得他險些碰翻顯影皿。
那青銅觚竟在無風的工作臺上自行旋轉，三足與臺面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銳響。
觚口對準西北方位時，內壁忽地傳來機括彈開的脆響，一枚玉蟬墜入盛著去離子水的玻璃皿中。
“顧先生？”
快遞員的聲音突然貼上門縫，“您還需要其他快遞嗎？”
寒意順著脊椎攀爬。
他分明記得自己半小時前就簽收了那件加急包裹。
冷汗浸透的后背緊貼黃花梨博古架，余光瞥見投在磨砂玻璃上的影子——那絕不是人類應有的輪廓，頭顱與肩膀扭曲成詭異的夾角，仿佛被斬首后又強行縫合的提線木偶。
玉蟬在液體中緩緩舒展翅膀。
當顧沉舟用鑷子夾起這枚戰國寒蟬時，工作室的恒溫系統突然失靈。
二十攝氏度的空氣里，哈氣凝結成霜花攀上顯微鏡目鏡。
蟬翼的游絲毛雕在放大西十倍后，顯露出與曾侯乙墓出土玉器相同的砣輪痕跡，但腹部微雕的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