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瀝青漫過窗臺時，盛芷軒正把最后一份文件塞進碎紙機。
墨綠色隔斷墻上，她親手貼的防窺膜邊緣卷起一角，倒映著走廊里忽明忽暗的應急燈。
主管辦公室傳來瓷器碰撞的脆響——那位愛穿香云紗旗袍的周主任又在用紫砂壺泡普洱。
"實習生留下檢查電源。
"行政群里的通知跳出來時，中央空調恰好停止嗡鳴。
盛芷軒摸黑穿過辦公區，手機電筒光掃過前臺綠蘿垂下的氣根，像極了雨林地圖里那些懸在遺跡上方的藤蔓。
青苔巷的霉味比往常更重。
雨水在坑洼的水泥地上積成鏡面，倒映著二樓某扇窗戶漏出的藍光。
她數到第三十二塊墻磚時，油浸浸的飯香混著槍械上膛聲砸在耳膜上。
"軒姐！
"應志浩半個身子探出防盜網，亂發間別著的鉛筆隨動作搖晃，"今天空投落研究所房頂，我卡了五局才搶到GROZA！
"十五平米的出租屋在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變換天地。
泛黃的空調濾網將月光篩成霰彈槍的彈痕，床頭柜上沒喝完的冬瓜茶凝結著水珠，順著充電線流進"拼好飯"的塑料餐盒。
紅燒排骨的油脂在鋼化膜上暈開虹彩，映得游戲ID"扛著隊友跑"愈發鮮艷。
"東南75度樹后。
"她突然咬住筷子，番茄炒蛋的湯汁在觸控區濺出扇形痕跡。
耳機里傳來三短一長的叩擊聲——是他們自創的摩爾斯電碼。
幾乎同時，應志浩的角色從巖石后側身躍出，燃燒瓶拋物線盡頭，三個敵人正在爭奪三級甲。
擊殺特效染紅半邊屏幕時，樓下傳來收破爛的梆子聲。
盛芷軒望著結算頁面98%的爆頭率，突然想起下午被主管摔在桌上的報表——同樣的紅色印章，不同的命運判定。
打印機吞吐紙張的節奏突然亂了。
盛芷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