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在戌時變得湍急,沈知微攥著謝靜淵的衣袖浮出水面,望見天邊懸著輪赤色月亮。
汴河蘆葦蕩里驚起白鷺,羽翼掠過血月邊緣,像被割裂的帛片——這景象讓她想起父親戰死那夜,北境雪原上的狼群也是這樣望著猩紅的月輪長嗥。
“大人受傷了?!?/p>
她觸到謝靜淵后背黏膩的血,指尖沾著碎冰碴似的寒意。
方才暗河中的冷箭擦著他肩胛劃過,玄鐵箭鏃泛著幽藍磷光,與醉仙樓冰蝶翅膀上的毒粉如出一轍。
謝靜淵靠在殘破的烏篷船里,月白襕衫浸透血色,腕間菩提珠卻仍不緊不慢地轉著:“前方三里有座荒廟,檐角掛著青銅鈴鐺的便是......”話音未落便嗆出口黑血,血色中浮動的金粉在船板上凝成北斗七星。
沈知微撕下袖擺裹住他傷口,發現他左腕燙痕下藏著道陳年劍傷,形如青云觀壁畫上的北斗陣圖。
她忽然想起玄清道袍內襯的狼首圖騰,心頭猛地揪緊:“大人與北境軍的七星營......噤聲?!?/p>
謝靜淵突然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蘆葦叢外傳來馬蹄聲,火把的光映在水面,碎成猩紅鱗片。
三皇子府兵的玄鐵重甲碰撞聲里,夾雜著端貴妃宮中特有的龍涎香——那是用南疆巫醫調制的追魂香,能令獵犬發狂。
子時的梆子聲傳來時,沈知微背著謝靜淵撞開永寧坊的角門。
坊市寂靜如墳,唯有一家胡餅鋪亮著昏黃的燈,駝背老嫗正在揉面,案板上的芝麻落進炭火,炸起細碎火星。
七歲那年,父親帶著她在北境邊城買的胡麻餅,攤主也是個缺了半截手指的老者。
“三更半夜,哪來的野鴛鴦?”
老嫗頭也不抬,殘缺的右手小指微微蜷曲——那傷口平整得像是被利刃削去。
沈知微亮出虎符,符上狼瞳在燈火中泛起鎏金色:“玄清道長讓我們來的?!?/p>
面團重重摔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