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百年基業將傾的危局當前,這個向來視游方郎中如江湖騙子的六部尚書,此刻卻要親手揭開蒙在這些杏林客身上的偏見荊紗。
第七日寅時,案頭麒麟銅獸口中的殘蠟終于流盡最后一滴,他沙啞的笑聲驚飛檐下宿鴉——若聯姻成真,太醫院三成御醫皆出谷中弟子,徐家便有了抗衡朝堂暗流的倚仗。
推窗迎來破曉天光時,掌心己被紫檀木窗欞烙出帶血的凹痕。
灑金箋上以朱砂謄寫六禮章程,將徐城河庚帖與族長傳承的犀角雕花匣并置時,徐州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殿試策論題:大醫治國。
踏著當年武狀元及第時御賜的烏木官轎,碾過神醫谷外三千級藥草飄香的石階時,驚起滿山朱鹮如血色綢緞掠過天際。
提親當日,徐州一改往日的威嚴冷酷,身著紫袍,也有了幾分祥和。
他踏入神醫谷,看著谷中清幽的環境和往來忙碌的醫者,對神醫谷的醫術贊不絕口。
“我兒城河與白姑娘情投意合,實是天賜良緣。
如今我親自前來,希望兩家能結秦晉之好,日后也好相互照應,為百姓謀更多福祉。”
在眾人的聲聲祝福中,徐城河和白若可喜結連理。
婚后,二人依舊常常施粥救治百姓,徐州雖不喜,卻也未多言。
連徐城河都以為父親有所改變。
不久,他們迎來了第一個孩子,取名為徐山遠。
徐山遠的誕生,如春日暖陽,給他們帶來了無盡的歡樂。
徐城河和白若可看著襁褓中的孩子,眼中滿是期許。
永和八年霜降,白若可臨盆的痛呼聲穿透徐府雕花窗欞時,恰逢黃河在蘭考決口。
產婆剪斷臍帶的銀剪尚未拭凈血污,千里之外的濁流己化作噬人黃龍——這宿命般的巧合,讓后來史官在《災異志》中記下”天泣地崩,禍起蕭墻“八字。
白若可攥著繡有并蒂蓮的錦被,聽著檐角鎏金風鈴在狂風中碎成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