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市老城區籠罩在梅雨季節特有的陰郁里,青石板路面上蒸騰著潮濕的水汽。
伊官把淋濕的校服外套搭在臂彎,拐進朱雀胡同時,鼻尖突然掠過一縷若有若無的檀香。
"小哥來掌掌眼?
"蹲在墻角的瘸腿老頭突然開口,缺了門牙的嘴里漏著風,"剛到的生坑貨。
"伊官腳步頓了頓。
父親失蹤前留下的那本《金石考異》在記憶里泛起漣漪,泛黃書頁上朱筆批注的"望氣辨玉"西字閃過腦海。
他鬼使神差地蹲下身,目光掃過鋪著紅絨布的攤位。
"這個。
"他的指尖懸在一枚青銅帶鉤上方。
"漢八刀工藝,正經徐州出土..."老頭話說到一半突然噎住。
伊官的食指己經轉向角落,那里靜靜躺著一塊蒙著青苔的殘玉。
瘸腿老頭的喉結劇烈滾動起來。
雨絲突然變得綿密,打在油氈布棚頂上發出細碎的噼啪聲。
伊官用拇指摩挲玉璧邊緣,青灰色的沁色在陰雨天里泛著幽光。
當他的無名指觸到背面蝕刻的云雷紋時,整條朱雀胡同的雨滴突然懸停在半空。
"公子,這玉你拿不得。
"清冷的女聲穿透雨幕,伊官抬頭時看見三十六骨油紙傘旋轉著切開雨簾。
執傘的少女不過二八年華,月白旗袍下擺繡著銀線曇花,領口盤扣卻系著枚格格不入的獸面紋青銅禁步。
最刺眼的是她頸間那抹血色——雞心狀的血玉髓墜子正在鎖骨間微微發燙,在陰雨天里蒸騰出淡淡紅霧。
伊官攥緊玉璧起身后退,后背撞上生銹的消防梯。
掌心的古玉突然變得滾燙,那些斑駁的銅銹竟如活物般蠕動起來,順著指縫鉆進皮膚。
他恍惚看見金戈鐵馬踏碎星河,白衣女子在尸山血海中素手調弦,七根琴弦崩斷的剎那,自己的心臟也跟著裂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