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遠蹲在軍區大院的老槐樹上,數到第七道閃電時,終于看清了那架墜毀在臺風中的無人機。
它斜插在父親李衛國的實驗田里,尾翼上焦黑的彈孔像一只嘲弄的眼睛,雨水沖刷著機身上剝落的隱形涂層,泛出石墨烯特有的冷光。
十七歲的少年舔了舔嘴角的雨水,咸澀中混著鐵銹味——和祖父勛章盒里的味道一模一樣。
“滾下來!”
樹下炸開一聲暴喝,驚得槐葉簌簌。
李明遠不用低頭也知道是祖父李鐵山。
老人六十五歲的脊梁仍像迫擊炮管般筆首,將校呢大衣的銅扣在雷光中泛著冷硬的光。
他故意晃了晃樹枝,讓積雨砸在老人锃亮的軍靴上:“報告首長!
我在執行觀測任務!”
“觀測個屁!”
李鐵山的作戰匕首脫鞘而出,刀尖釘在樹干離他腳踝三寸處,“三分鐘后臺風過境,你爹的破銅爛鐵能把整個供電站掀上天!”
李明遠翻身躍下時,瞥見祖父的右手在微微顫抖。
那只手曾在上甘嶺擰斷過美國大兵的脖子,如今卻連孫子的衣領都抓不住。
老人頸側暴起的青筋下,一道蜈蚣狀的彈片傷疤正在發紅——每逢暴雨,這具千瘡百軀就會變成活體氣象儀。
實驗棚的防爆門在他們身后轟然閉合。
李明遠被濃烈的金屬淬火味嗆得咳嗽,淚眼朦朧中看見父親李衛國的機械義肢正在操作臺飛舞。
那只仿生手的液壓管泛著詭異的藍光,與棚外劃破夜空的閃電共振,在墻投射出扭曲的陰影。
“衛國!
關掉那鬼東西!”
李鐵山一腳踹翻備用電源箱,九十年代的老式軍靴在納米地板上打滑,“你非要重演五年前的慘劇嗎?!”
李明遠的指甲掐進掌心。
五年前的那個雨夜,母親的殲轟-7在南海化作火球的畫面,隨著李衛國猛然僵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