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城的冬總是裹著刀鋒般的凜冽。
蘇墨跪在祠堂冰涼的青金石地面上，聽著北風穿過十二道雕花門隙，將檐角銅鈴撞出細碎的嗚咽。
他數著第三十七片雪花落在自己膝前時，供桌鎏金香爐里的沉香灰突然無風自動，在長明燈暈黃的光圈中凝成模糊的雀鳥形狀——就像母親生前繡帕上總也繡不完整的那只怪鳥。
"逆子！
"紫檀木屏風后轉出的魁梧身影踏碎香灰雀影，蘇氏家主蘇烈陽玄鐵重靴碾過地磚的聲響，驚得供桌最頂層的骨灰壇發出細微嗡鳴。
蘇墨垂眼盯著父親衣擺上滾邊的暗紋，那是用冰蠶絲繡的九瓣蓮，每一瓣都浸過蘇家刑堂地牢里的血。
"私自修習外族功法，你可知這是要廢去經脈的重罪？
"少年脊背挺得筆首，任由父親掌風掀起的罡氣割斷束發絲帶。
鴉羽般的黑發披散下來時，他忽然想起十歲那年的雨夜。
母親蜷縮在漏雨的柴房里，用枯枝在地上畫出扭曲的星圖："墨兒你看，這是貪狼，這是破軍...等娘病好了，就教你觀星..."可她終究沒能熬過那個冬天，臨終前塞進他掌心的半枚殘玉，此刻正在他腰間發燙。
"父親看清楚了。
"蘇墨忽然抬手扯開衣襟，心口處猙獰的暗紅疤痕如同活物般蠕動，隱約可見皮下有星辰流轉，"我體內流的，當真是蘇家血脈么？
"祠堂內三十六盞長生燈同時暴漲，將墻上歷代家主畫像映得忽明忽暗。
蘇烈陽瞳孔驟縮，目光掠過少年胸前的星痕咒印時，握在背后的左手不自覺掐起天罡訣——這個唯有歷代家主才知曉的秘傳指法，此刻卻被少年看得真切。
鎏金骨灰壇突然炸裂，青色流光自碎片中升騰，在空中凝結成半透明的人形輪廓。
蘇墨嗅到風中飄來熟悉的藥香，那是母親每日煎煮的九死還魂草味道。
他猛然抬頭，卻見光影中浮現的竟是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