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夏夏,是爸爸對不起你和媽媽,如果有來生,一定要讓我們再成為一家人,爸爸會用一生去彌補你們。
看到這里,姜遲夏的眼已被淚水模糊了一大片,鼻塞,心堵,仿佛要窒息喘不過氣。這么多年,爸爸突然離世,沒有留下一句話,只留下一個亂攤子給她和媽媽,是她一直無法釋懷的事情。這么多年來,她總是想,爸爸到底是愛溫簡還是更愛她?到底有沒有一點負疚感?這些盤旋在心里問題,忽然就得到了答案。
這一句遲來的懺悔與道歉,是她與媽媽的救贖。
而那本泛黃的日記本,幾乎記載了爸爸那十幾年的心路歷程,有感情上的,也有事業上的。她一頁一頁翻看著,等看完了才明白,在海島時,溫簡為何會說出那番話。為何會說出她們是嫡出庶出的區別,為何會說羨慕也嫉妒她。
這是姜遲夏第一次真正走進爸爸的內心,她印象中,爸爸和媽媽對她都非常嚴厲,在她們家沒有紅臉白臉之分,就是錯了就要受懲罰,但是做好了也得不到夸獎。
然而現在才知道,爸爸對她的愛、對媽媽的愛,都寫在了日記了。
從爸爸去世之后,一直圍繞在她心里的問題得到了答案,是解脫也是救贖。然而她內心又有一絲疑惑,這樣的爸爸,到底算不算好爸爸?為什么心里明明愛著她和媽媽,卻又有溫蘭與溫簡的存在?那么他的愛算愛嗎?或許這就是林之侽常常告訴她的,成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不是非善即惡的,大多是處在灰色的地帶自洽。
此時,書房外響起了敲門聲。
“遲夏,還好嗎?”裴寄洲溫柔而關切的聲音傳來。
她起身去開門,在昏暗之中投入裴寄洲的懷抱之中。
“怎么不拉開窗簾?還好嗎?”
“沒事了,是爸爸寫給我和媽媽的信。”她在他懷里悶悶地說著,然后便感受到裴寄洲聽到她提爸爸兩個字,明顯地僵硬。
日記本里,爸爸有提到他父親卓閎來棲寧了,父親也預感到,自己的好運即將結束。原以為是毫無交集的兩個家庭,原來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牽連上了。而她與裴寄洲的緣分,似乎也在多年前就注定了是一場孽緣。
“我爸爸的事,你知道多少?”她平靜地問。爸爸一直在她和媽媽面前塑造正直的形象,誠如溫簡所說,每個月拿回家的都是基本工資,他最干凈的那部分錢。后來他zisha,上邊把她們家調查了一個底朝天也沒查出一個所以然來,所以姜遲夏對爸爸的事確實一無所知。
“知道一些。”他也是因為攔截了他母親派去棲寧調查的人,從中獲得的信息。她父親姜明海當年的案子,因為他的zisha離世,至今都還沒有定論,他zisha是為了保護同黨,以至于他父親卓閎當年調派去棲寧,沒有查出所以然,是他事業上的滑鐵盧,也是遲遲無法調任回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