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溫芷歸下意識覺得夢中的情形是她丟失記憶的一部分,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那些片段拼湊在一起,更毋論拼湊出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
她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直到白許的聲音從門外響起:芷歸,早餐做好了。
溫芷歸鉆出被窩,簡單洗漱后趿拉著鞋子來到逼仄的客廳。
這種廉租房沒有餐廳,客廳便是餐廳。
裹著餐布的小方桌上擺著香氣四溢的粥和小菜。
成為霍寒川助理的這些年,白許太多次照顧宿醉或是生病的霍寒川,連帶著他的廚藝也節(jié)節(jié)攀升。
白許解下身上那條有些滑稽的嫩黃色圍裙,替溫芷歸盛了一碗粥。
有點燙,慢慢吃。
溫芷歸的心思全然沒在早餐上,她吞下兩口粥:白哥哥,你今天也放假嗎
白許點點頭,抬起溫柔的眼眸看著她。
今天你想去動物園嗎
白許想起從前溫芷歸最喜歡去動物園。
可溫芷歸聽到他的提議,一反常態(tài)的沉默起來。
白許忽然懊惱起來,他怎么忘了,霍寒川和溫芷歸最后的告別便是在動物園里。
那時溫芷歸無憂無慮,所有人都以為與霍寒川的別離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你想去哪兒呢
白許又問,他的聲音更加小心翼翼。
我想去墓園陪媽媽。
溫芷歸抬起臉來,她臉上的哀傷讓她看起來像易碎的水晶。
白許幾乎瞬間就答應(yīng)了她,他補充道:不知道伯母喜不喜歡吃薄餅,我烙一些薄餅給她老人家?guī)グ伞?/p>
昨日的危機歷歷在目,白許相當謹慎的讓溫芷歸換了身衣服戴上了帽子。
他們繞了另一條路,去往墓園。
今天的陽光依然很好,本意用來遮掩容貌的帽子倒替溫芷歸擋下烈日。
白許像個老媽子一樣拎著暖水壺、飯盒等等一系列他認為用得上的東西。
溫芷歸的頭發(fā)已經(jīng)很長了,她走在前面,帽子能蓋住她的頭頂,卻蓋不住她綢緞般黑亮的長發(fā)。
霍寒川本來沒打算來墓園。
他昨夜在酒吧門口站了一整夜,白天本該是他休息的時間。
可他鬼使神差般帶著一瓶廉價的酒,來到溫母的墓前。
這片墓地是他當時親自挑選的,陽光充沛環(huán)境極好。
他席地而坐,從口袋里掏出兩個被捏扁的塑料杯。
他把軟塌塌的劣質(zhì)塑料杯恢復(fù)成可以裝酒的樣子,粗魯?shù)囊戮破可w,往酒杯里灌上透明的酒液。
劣酒刺激的味道滿溢,酒杯里的酒太滿甚至灑下幾滴。
霍寒川將其中一杯放在溫母的墓前,自己拿起另一杯。
他呷了一口口感粗劣的酒,英氣逼人的雙眉僅僅皺起。
溫阿姨,一杯酒我敬您!
他說著,將那劣質(zhì)的酒一口氣灌進肚中。
熱辣的酒精順著他的食管滑下,像是燃起了一路的烈火,灼得他五臟六腑生疼。
太陽漸漸高升,溫暖的陽光照射在醉醺醺的霍寒川身上,他一點不拘束的倚在某個陌生人冰涼的墓碑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