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芙這才下了馬車。
白日里月娘同他回報事宜,見到那本擺在小案上的書時,伸手正要去碰,便聽宗肆淡淡道:“別動。”
“可是秋郁先生的《回生夢》?”月娘便規矩地收回了手,不過這問出來,就說明她也在尋這本書。
“嗯,阿芙在看,到時尋不到那一頁了,該怪我了。”宗肆隨口道。
月娘的臉色卻變了變,似乎有話想說,可最終將話咽了回去。
而寧芙不過在這馬車上待了三回,就講這書給看完了。
“看了之后有何感悟?”宗肆問她。
“若未大義而死,倒比虛度光陰活著值得。”寧芙道。
“江山社稷,本就是無數人以性命在守護,邊防將帥,不畏生死。”宗肆道。
“世子也不畏生死?”寧芙看向他。
“為國而亡,死而無憾。”宗肆淡淡道。
寧芙在這一點上,是佩服他的,心念權勢、野心勃勃是一回事,并不耽誤心系家國天下。
“世子定會平安的。”寧芙道。
“也并非如此。”宗肆卻道,“差點丟命的境地,我也并非未遇見過,前年我中箭倒在雪中,正巧碰上饑餓的野狼,只是思及母妃與宣王府,我強撐著最后一口氣,與頭狼相博,一劍刺入頭狼頸中,才保住性命。”
寧芙上一世,卻是未聽過此事。
“王妃可知道此事?”寧芙道,按理說,宣王妃在這類事上,不會向她隱瞞。
“母妃與阿凝,不過是后宅婦孺,何須讓她們擔心。”宗肆道。
寧芙卻想,那為何要告訴她,她也不過是一位女君。
“阿芙與母妃不同,阿芙是堅韌的女君,若是我碰上了事,日后恐怕得告知你,指不定阿芙還能救我一命。”宗肆笑道。
何止是堅韌,更確切而言,是理性而又狠得下心,說得難聽些,除了對自己人,她是個無情的女君。不過這類人,若是利益一致,卻是極好的合作伙伴。
寧芙自然只好道,“若是我力所能及,定會救世子。”
宗肆笑道:“若有那時,我自會給阿芙留夠足夠的利益。”
仔細聽去,分明是有些許不高興的。
寧芙卻覺得男子可真奇怪,最開始,希望她重利理性,眼下卻又因她重利理性而不高興。
這一回重拾這半年,兩人的相處,已然算是和諧了不少,寧芙去清天閣的次數,約莫五天一次,若是宗肆給她遞信,見面的次數,便勤快些,若是他出京辦事,兩人十余天,不見得能見上一回。
兩人見面,也未必說得上幾句話,有時宗肆太忙,無暇打理她,在清天閣中,兩人各干各的,互不打擾。有時他空閑,便與她坐著品品茶,聽聽曲,偶爾也聊上幾句宮中的情況。
只是寧芙再深問些,他便不肯說了,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看她。
寧芙也識趣地未多問。
“過幾日,我要出京。”宗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