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來,只要看到長得和童希有幾分相似的人,傅晏尋都會盡量把她們放在身邊。
他并不會碰這些女人,南山寺的住持說只要與人為善、禁欲戒嗔、為那個所念之人日日夜夜誦經超度,就可以保得她輪回路上無憂無慮,下輩子投胎往生之路順利。
傅晏尋做到了。
他將那些女孩擺在眼前,就像是透過她們和童希或多或少相似的臉,看到那個人還生活在自己身邊,似乎只要這樣,就不再會夜夜夢魘,難以安眠。
傅晏尋不知道外界是如何傳自己的,他也沒太有興趣知道。
除去童希死的那天晴空萬里,京市的天就再也沒有放晴過,太陽終日隱匿在云層之后,空氣中那些朦朧的不只是霧還是霾,始終灰蒙蒙地覆蓋在他的周圍。
他呼吸不上來,每時每刻都像在溺水。
陸識那雙通紅的眼還歷歷在目,就像是一雙驚醒人心的紅燈,高懸在傅晏尋的頭頂,審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三年來他做了很多夢,夢見傅婉瑩哭著說“哥哥為什么不來救我”,又夢見童希浮腫地飄在水面,笑著對他說“新婚快樂,祝你幸福”。
悔恨和痛苦像烈火煎熬著他的日日夜夜,傅晏尋睡不著覺,疲憊地點了一根煙,站在窗前。
萬家燈火還會有一盞是他的嗎?
和父母決裂、夏煙離婚后,傅晏尋無處可去,只得回到這曾經和童希在一起時買下的房子。那時候他還在上學,沒有太多的錢,只能買下這個只有六七十平的小戶型,婉瑩偶爾會過來住。
那是他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房子的布局和曾經別無二致,似乎只要一抬眼,童希又會笑嘻嘻地出現在身側,搶下他的煙嘴說:“不許再抽了”;而婉瑩則會夸張地拍下照片說:“哥你再抽煙我就跟爸媽講!”
現在他身邊空無一物,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都已經離他而去了。
煙頭燒到了尾端,燙得傅晏尋回過神來,但他卻沒急著熄滅,任由那一小塊皮膚被灼出一個紅紅的傷痕。
手機鈴聲響起,這個點打來的只會是那個人。
“你還好嗎?”女人的聲音很溫柔,像是春天初生的嫩柳,“上次檢查是三個月前,應該忙完了吧。”
“嗯。”傅晏尋隨手碾滅了煙頭,低聲道,“約明天下午吧。”
“猜到你沒睡著,安眠藥是不是吃完了?”
“是的,下次可以給我多開一點。”
“晏尋,”袁熙輕聲道,“你忘記之前你的zisha行為了嗎?藥不能超過劑量開給你。你需要的也不僅僅是安眠藥。明下午一定要來。”
掛斷電話后,傅晏尋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漱口后解下腕間的表帶,遮蓋下是一道猙獰的傷口。
“晚安,”他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道,“晚安童希,晚安婉瑩。”
但是他并沒有睡著,黑暗中床邊伏跪著一張女人泡至腫脹的臉,她的眼眸漆黑,淌下兩行血色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