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那么怕冷的人,從南方千里迢迢來到這里讀書,圍上厚重的圍巾和羽絨服依舊會輕微的發(fā)抖,像一只抵抗著趨向溫暖本能的鳥兒。
傅晏尋知道,童希是為了自己才留在這的。
正是意識到這點,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極端的冷漠和殘忍。作為傅婉瑩好友的童希,在她的死亡面前難過并不比任何一個人少,他們一家人卻像是用著鋒銳的矛,趕走了想要暫且歇息的、傷心欲絕的鳥。
傅晏尋原諒不了他的家人,也原諒不了自己。
陸識抱著茜茜趕回車里時發(fā)現(xiàn)暖氣開得很足,童希已經倚靠在后座睡著了。他對茜茜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姑娘立刻懂事地捂緊嘴巴。
開啟車門的聲音還是吵醒了她,童希揉著眼睛,聲音還帶著些沒睡醒的含糊:“怎么樣?有沒有事?把茜茜給我抱吧。”
“沒什么,”陸識簡直有些痛恨自己的多管閑事,如果他一早發(fā)現(xiàn)水邊罰站的人是傅晏尋,他一秒都不會理會,“看錯了,人家釣魚呢。”
茜茜依賴地窩進童希懷里,仰起頭甜甜地說:“媽媽,謝謝你今天陪我出來玩。”
“不客氣寶寶,”童希笑了起來,親了她粉嫩的臉頰,“有沒有謝謝舅舅?”
“舅舅自己比我還想出來玩呢!”茜茜哼了一聲,立刻又變乖了,“媽媽,你今天回去之后是不是好幾天都不能出來了,茜茜想你了怎么辦?”
“不會的,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讓茜茜每天都可以看見媽媽。”
三年前童希差點死在了水下,是陸識不管自己的生命危險把她救了上來,她的病情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邊緣,如果不是陸識,童希一定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
調養(yǎng)三年之久,她終于恢復到了可以做手術的身體狀態(tài)。
南方的幾個醫(yī)院都說太冒險,帶童希回京市實在是無奈之舉,陸識費盡心思偽造出她死亡的假象,剛剛在碰見傅晏尋時,他背上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
真是陰魂不散。
茜茜小一點的時候,童希的身體甚至差到沒有辦法長時間抱著她,偶爾她要住進醫(yī)院的化療倉,一分別就是幾個月,所以茜茜才會擔心著童希這次陪她出來玩后,很久才能再次見面。
這也是童希不同意保守治療的原因,茜茜跟陸識相處的時間更長,卻意外地很黏童希,她實在不舍得看女兒那張小臉上露出渴求又壓抑的神色了。
小時候的茜茜時常哭著喊著找媽媽,但大了些她就明白了,媽媽生病了,所以沒辦法長時間擁抱她,陪她出門玩,她變得更加懂事聽話,從來不會賴在童希身上給她增加負擔。
有這么個孩子,很累卻很幸運。
那時候的童希一點生的希望都沒有,她很感動陸識拼了命把自己救起來,卻始終找不到生存的欲望,癌癥像吞金獸一般大口大口貪食著陸識的財產,她幾次三番尋死,不想再拖累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