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盡管蔣詩雨一再隱瞞,但我還是趁她離開的時候,問了我的狀況。
醫(yī)生支支吾吾不肯說。
我也不想為難他,直接詢問蔣詩雨:我是不是沒多久能活了
她紅著眼眶,半天才開口:也不一定,到了晚期,能活幾十年的人,也不是沒有。
我忍不住搖頭笑了。
她能想到這樣一個善意溫和的措辭,已經(jīng)實(shí)屬不易。
母親那邊,盡管我再三隱瞞,但紙終歸包不住火。
我一開始還欺騙她,只是做了個小手術(shù),過段時間就好了。
可一次醫(yī)生進(jìn)來給我檢查的時候,還是說漏了嘴。
你的時間,可能不多了......我們還是會盡力,但......
哐當(dāng)!
話沒說完,就被一聲巨響打斷。
我循聲望去,看到母親正蹲在地上收拾摔碎的湯盅,一邊收拾一邊念叨。
太燙了,太燙了。
此刻的她仿佛丟了魂一樣,就連手被破碎的碗割開一道口子都沒發(fā)現(xiàn)。
醫(yī)生趕忙將她扶起來。
母親卻怎么都不愿意,嘴里不停自言自語。
我終究是老了啊,一點(diǎn)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沒用了。
可說著說著,她忽然哭了。
我該怎么辦,是我太沒用了,兒啊,是媽拖累了你。
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猛地翻身下床,將母親從地上拉了起來。
母親嚎啕大哭,緊緊抱著我。
我低頭,卻一眼看到了她頭頂刺目的白發(fā)。
原來,母親已經(jīng)這么老了么
不怪你,母親,怪我自己命不好,你別哭啦。
從那天開始,我的病房又多了一個人。
除了蔣詩雨外,母親每天早上就會跑到菜市場,買來新鮮的食材給我燉湯。
美食多少能夠療愈人心,緩解一些放療帶來的痛苦。
期間,江溪來了一趟。
一進(jìn)門,她就當(dāng)著我的面狠狠給了自己兩巴掌。
對不起蘇南,是我誤會了你。
我笑著搖頭。
沒事,習(xí)慣了。
一句習(xí)慣,讓蔣詩雨再次紅了眼眶,急忙偏過頭去。
江溪這丫頭本性不壞,當(dāng)初做的那些事,也只是替蔣詩雨打抱不平罷了。
她坐在我床邊,嘰嘰喳喳說了很多從前的事,說到蘇錦程時,還露胳膊挽袖子,說早晚要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
可就在臨走前,這個氣勢洶洶的姑娘突然帶了哭音。
要好好的,好么
詩雨可還等著你呢......
我當(dāng)然想。
我當(dāng)然。
她前腳剛走沒多久,后腳我就收到了之前那些我落難后,沒有對我落井下石的朋友們發(fā)來的信息。
一條條,一句句,無一不是鼓勵我活下去。
面對死亡一向很平靜的我,此刻卻紅了眼眶。
我突然不想死了。
求求你了,老天爺,給我一個再和他們喝酒的機(jī)會。
求求你了,老天爺,給我一個陪母親終老的機(jī)會。
求求你了,老天爺,給我一個,娶她的機(jī)會......
求求你,我真的,真的好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