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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把上掛著的黑色人造革公文包咣當作響,里頭裝著這個月被克扣的差旅費單據——二十七塊八毛,夠給妹妹買雙回力鞋。
"讓讓!
讓讓!
"幾個穿喇叭褲的小年輕騎著鈴木王摩托車呼嘯而過,后座綁著的彩電包裝箱上印著日文。
領頭的"倒爺"陳三胖沖他吹口哨:"書呆子!
要不要索尼彩電?
拿糧票換!
"秦川猛捏車閘。
永久車把上的鋼印號"1990-037"在夕陽下反光,這是他用三個月工資買的,車梁上還留著運輸時磕掉的漆。
而陳三胖腳上的老人頭皮鞋,能抵他半年工資。
路過供銷社時,他摸出皺巴巴的糧本。
玻璃柜臺后,李會計的算盤珠子噼啪作響:"秦家小子,你媽這個月又賒了五斤棒子面。
"紅藍復寫紙在三聯單上印出模糊字跡,"賒賬合計二十一塊三毛。
""哥!
"妹妹秦雪的聲音從村口小賣部的公用電話里傳來,夾雜著電流雜音,"娘把攢的雞蛋賣了,給你換了張工業券!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母親的咳嗽聲,像破風箱似的扯著人心,"娃啊,領導今天又為難你沒?
"秦川望著電話機上纏著的膠布,那是上次雷雨天被劈壞時修的。
他喉頭發緊:"好著呢,王科長說要給我漲工資。
"褲兜里沒送出去的大前門香煙被捏得咯吱響,"小雪,哥下月肯定給你買那件紅毛衣。
"暮色漸沉,秦川摸黑推開自家院門。
父親秦大勇正在院里劈柴,老棉襖肘部補丁擦過泡桐樹皮沙沙作響。
堂屋八仙桌上擺著碗大醬湯,漂著零星的豆腐渣。
"川啊。
"父親往他碗里夾了塊咸蘿卜,"今兒村長說,西頭老劉家二小子在深圳倒騰電子表..."話沒說完,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