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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嘴的葬禮辦得很簡單,顧舒主動守靈。
「我本來以為他能過了年,過了年就是春天,春天就好了。」
顧舒聲音低沉,我靜靜聽她說話。
靈棚內只有火苗偶爾的「嗶啵」聲。
「我小時候有爹媽,不過都不管我,不高興就打我一頓,我給他們做飯會挨打,不做飯會挨打,洗衣服會挨打,不洗衣服會挨打,看他們一眼會挨打,睡覺會挨打,逃跑會挨打。」
「后來我就跑了,那時候我14歲。」
「我什么都不會,幾天沒飯吃差點餓死,幸好有人愿意讓我當服務員,說白了就是打黑工,干了半年,那老板想睡我,我一酒瓶砸他腦袋上,跑了。」
「我又流落街頭了,花姨撿的我,他們一群老頭老太太湊了幾百塊錢,逼我去上學。」顧舒聲音越發(fā)顫抖:「自己都沒錢治病呢,還要給我出錢上學,他們也夠狠,我不去他們就餓著我,餓急了我就去上學了。」
「大學畢業(yè)以后我想干個來錢快的,花姨他們年紀大了,等不了,我長得漂亮,干網紅能賺不少錢,可是這行也危險。」
顧舒閉上眼,仿佛在回憶一段很痛苦的故事。
「那天有人跟蹤我,趁我不注意就把我往他車里拖,我怕啊,拼命叫拼命叫,可是沒一個人救我,他們就站邊上看著。」
「只有嘴叔。」
「他年紀那么大了還敢沖上來,身上被捅了好幾個幾個血窟窿,還讓我趕緊逃。」
顧舒眼淚落下,再也止不住。
「我去菜館里搶了把刀,瘋子一樣才把那男的嚇退。」
「幸虧王濤莫非來了,他們救了我和嘴叔。」
「我沒事,可嘴叔站不起來了。」
她哭得哆嗦,「這么大的情,我怎么還得了。」
幸福家園,原來一直很幸福。
張大嘴的頭七正好趕上小年。
大家干脆在他靈棚擺了幾桌。
顧舒舉起酒杯:「敬嘴叔。」
大家紛紛舉杯。
張大嘴的遺照特地選了彩色的,小老頭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