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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濃重的血銹味里醒來。
滿室藥香凝成細針,刺鼻得像要往顱骨里扎。
謝祁攥著染血的帕子,指節泛出冷白:痼疾入髓還敢強撐,你當自己是什么!
話本子里的仙子!
他眼里洇開濃重的紅,整個人消瘦得不成樣子。
我扯了扯唇,根本無心應付他。
我只想著送姐姐最后一程。
她一直困在對我的歉疚和遺憾里。
可我根本就沒有怪她。
我要怨的,是當初瘋狂斂財的官員、以次充好的奸商、虐待官奴的樂坊、面目可憎的人牙子。
可弱小者只能像弱小者開刀。
我除了殺了人牙子之外,其他人,我根本就撼動不了分毫。
我呆呆地守在姐姐的棺木之前。
喪事是謝祁一手操辦的。
靈堂的燭火在風里抖得厲害,我看著棺木中那張蒼白又熟悉的面龐,有些恍神。
有人將描金棺蓋往我面前推了半寸。
封棺的時間到了。
我抬眼看向外面,天光刺眼,狠狠割疼了我的眼睛。
她平躺在棺材里的模樣,似乎與八歲那年的影子重疊。
當初人牙子把哭鬧的女童,塞進運腌菜的橡木桶里,她生生扣裂了指甲,才讓一絲縫隙透出光來。
姐姐那么怕黑,怎么能躺在不見天日的棺材里。
普雅山上有寺廟,能讓逝者安息。
這是謝祁精挑細選的遺址。
我拒絕了。
姐姐這輩子太苦了,生前雙腿殘疾不得自由。
閑聊時,她曾說過,來世要做一陣風。
輕飄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火化吧。
燒成灰,就能隨風而去了。
姐姐。
這時候,我才真的想怨你。
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世間偌大。
真的只剩我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