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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后。
我腦海中總是回蕩「身份」二字。
三年前,我便與宋家脫離了關(guān)系。
是父親親手從族譜上,去了我的名字。
父親說:「雁回,你是最像我的孩子。君南昇是個好君王,好好輔佐他。」
父親去后,宋家便視我為仇敵。
現(xiàn)在我要死了,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魂無歸處。
藥......我已經(jīng)不吃了。
韓沁每日下朝都來陪我,一批批大夫往我房間送,都是搖著頭離開。
我為了讓他放心,每天強打精神,時不時去院中走動。
院中有說話聲傳來。
「聽說咱們這個宋姑娘還刺殺過皇后,真是膽子大。」
「我看啊,是臉皮厚。一個姑娘家不清不楚住在男子府上,還打著師兄妹的旗號,誰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還不是想抱丞相這棵大樹。」
「聽說皇帝想給她名分來的,她不肯。」
「那她還算有自知之明,一個不干凈的女人,別污了皇家血統(tǒng)!」
不干凈三字猶如日夜的夢魘野獸。
狠砸心間。
心臟被撕的粉碎。
神經(jīng)像是被什么東西揪起,頭痛欲裂。
眼前的樹木扭曲成魔鬼,張牙舞爪向我撲來。
伴隨強烈咳意,腥甜從喉嚨涌出。
我慌忙拿出帕子堵住口鼻。
一個溫暖的臂膀擁我入懷,他撫著我的后背,聲音刺骨:「來人,把這兩個下人拖下去亂棍打死。」
我偷聽到韓沁與手下的談話。
他說那兩個下人是君南昇派來監(jiān)視我的,他本不想做的太狠,可如今這兩人做了君南昇的刀,他便顧不得了。
君南昇真是恨我,生怕我離了他,真過上幾天好日子。
生不如死,他真的做到了。
得知真相,強烈的沖擊蒙頭砸下。
耳鳴、眩暈。
視覺在那一刻全部喪失,內(nèi)心的惶恐在黑暗中無限擴大。
我倒在韓沁懷里,哭的凄慘:「與之,我本以為我不會怕,可是我好怕啊。宋家不要我,君南昇恨我,你說我死后是不是沒有人記得我了。」
「雁回,做我夫人好不好。」
「不......不干凈。」
他一遍遍吻掉我的淚。
啞著嗓子道:「我已經(jīng)想了你許多年,雁回,你是想讓我做chusheng嗎」
我抓住他故作寬衣的手。
心中惻隱。
我知曉,他愛了我許多年。
可如今除了名分,我什么也給不了他。
如果這是他想要的,我便給他。
我說:「與之,我嫁。」
韓沁緊箍著我,在燙金婚書上鄭重地寫了我們的名字。
他說:「韓夫人,不要怕。」
「百年之后,有我陪你。」
那一刻,我泣不成聲。
當(dāng)天夜里,
我們拜了堂。
在我咽下最后一口之前,我拿出一個盒子。
「這個盒子,跟我一起埋了吧。」
「與之,我有點后悔嫁給你了,你那么好,年紀(jì)輕輕便沒了原配,真是對不住啊。」
「還有別記我太久,下輩子換我愛你啊。」
「......」
「君南昇,來生別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