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幕降臨。
一輪圓月亮得跟燈泡似的掛在天上，星星亮得像打碎的寶石，一閃一閃扎著人的眼。
草叢里的螢火蟲忽明忽暗地飛，跟從天上掉下來的星星似的。
蟲子嘰嘰歪歪的叫聲不知道從哪冒出來，讓安靜的夜晚突然活了過來。
姜書晏和蕭珩昇手指頭扣得死死的，踩在營帳外的沙地上，腳步聲咔噠咔噠的，在夜里清得瘆人。
姜書晏的頭發被風吹得飄來飄去，跟黑緞子似的反光。
蕭珩昇突然不走了，一把抱住她。
兩個人心跳撞得砰砰響，姜書晏抬頭盯著蕭珩昇的眼睛，里頭像是有鉤子，勾得人移不開目光。
嘴唇自己就找上去了。
軟軟的，暖暖的，甜絲絲的，跟偷吃了蜜糖似的，麻得頭皮都炸了。
時間跟停住了一樣。
全世界就剩他倆。
蕭珩昇喘了口氣，閉著眼睛把姜書晏往懷里按，手指頭摸著她嘴唇上蹭紅的印子，胳膊一使勁兒箍住她腰：夫人，跟著我受苦了。
他側過臉貼著姜書晏耳朵說話，熱氣噴在耳根上，燙得姜書晏一哆嗦。
我愿意的。姜書晏揪著他衣領，踮腳親了親他嘴角。
月亮靜靜照著西北的沙地。
姜書晏聲音軟得能掐出水：等打完了仗，咱們就回青云山。
蕭珩昇抬頭看月亮，缺了口的月亮邊上泛著白光。
他抿了抿嘴，把披風裹在姜書晏身上，眼神跟隔著層霧似的：夜深了，回帳子里歇著吧。
姜書晏盯著他黑黢黢的瞳孔，笑起來：好。
他笑得晃眼，月亮都成了陪襯。
……
敵人跟瘋狗似的沖進安城，火把晃得人眼暈。
調虎離山！蕭珩昇的主力軍隊早被引開了，城里現在就是個空殼子。
滿大街都是哭爹喊娘的聲音，敵人大刀片子掄得呼呼響，血順著青石板縫往外淌。
葉韻！快跑！
姜書晏拽著葉韻的袖子，跟踩棉花似的往城外挪。
火苗子竄得比房頂還高，煙嗆得人直咳嗽。
到處都是救命聲，小孩老人被匈奴兵踹來踹去，女人頭發散亂地往胡同里鉆。
交出來！不交出來砍死你！
這小娘們長得俊啊！
污言穢語往耳朵里鉆，姜書晏攥著拳頭往前走。
嫂嫂，北門人少！葉韻突然小聲喊。
兩人拼命點頭，匈奴兵跟蝗蟲似的搶東西，糧食口袋撕得漫天飛，馬蹄子踩碎瓦片咔咔響。
快到北門時——
嗖！
箭聲撕破空氣。
葉韻猛地撲到姜書晏身上，箭頭直接捅進她后背。
不要！！
姜書晏抱住往下倒的葉韻，她嘴角淌血，還硬擠出個笑：嫂嫂，上次你救我，這次輪到我啦……
血把葉韻的藍衣裳染成黑紅色，跟毒花似的炸開。
你不準死！！姜書晏瘋了一樣搖她，可葉韻的手啪嗒掉下去了。
姜書晏拖著葉韻往外爬，腿跟灌了鉛似的。
喉嚨里堵著燒紅的炭，眼淚糊住半邊臉。
一出城門就跪下了。
一聲都哭不出來。
要是剛才中箭的是自己就好了。
耳朵嗡嗡響，天地打著轉往下陷。
啥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