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鈴驚破大漠晨霧，盲眼醫女耳垂的銀蓮墜子輕晃。蘇硯秋指尖撫過藥柜最上層的琉璃瓶，西域葡萄酒混著醉骨香的氣息在瓶口縈繞。三年來，她學會用嗅覺辨識藥材——當歸的苦混著雪蓮的清冽，恰似那人身上總帶著的苦艾香。
"姑娘要抓什么藥？"學徒掀開里間青玉簾，風鈴在檐角撞出碎響。蘇硯秋未及應答，藥柜突然震顫，裝著水晶棺碎片的琉璃瓶泛起血光。她踉蹌后退，后腰鳳凰紋如被烈焰灼燒，腕間銀鐲的缺瓣處滲出琥珀毒液。
駝隊首領的青銅面具在簾外一閃而過，腰間玉牌撞在門框上發出清鳴。蘇硯秋的銀針脫手飛出，挑開那人狐裘系帶——冰裂紋玉玨自領口滑出，內側新刻的"雪融硯醒"浸著葡萄酒香。
王虎的密信在爐火中蜷成灰蝶，殘存的朱砂印鑒正是前朝玉璽紋樣。三日前，他在裴府枯井底發現暗窖，十二桶西域葡萄酒中藏著鎏金木匣。當火把照亮匣中物時，井水突然沸騰如血——匣內蟠龍紐玉璽的底座，赫然刻著顧氏家徽。
"師父，弟子找到您要的真相了。"王虎將玉璽浸入醉骨香膏，璽身浮現金漆詔書："朕以顧氏雙生子煉長生引，實為克鮮卑龍氣..."殘詔在火光中化作青煙，卻在西域藥市的石壁上凝出新字："雙生劫破，江山易主。"
子夜，水晶棺碎片在月光下搏動如活物。蘇硯秋的銀鐲嵌入棺槨殘片，醉骨香霧中浮現裴照雪最后的笑顏："來世不讓籠中雀..."她突然被扯入幻境，看見巖漿中的真相——明懿皇后抓著的并蒂蓮根系，正連著西域地下百丈的母株。
"阿姐當心！"黑衣女子殘魂自銀鐲浮現，毒紋褪去露出清麗面容。水晶棺突然暴長，棺中伸出腐爛的翡翠甲套："哀家要這藥人血..."蘇硯秋反手將艾草晶核塞入棺縫，鳳凰紋在頸間綻出金光，烈焰沿著顧氏血脈燒盡最后株母株。
三年后的上元夜，西域藥市懸起九百盞蓮花燈。盲女醫館前的酒旗在風中舒展，旗面暗繡的并蒂蓮紋遇酒香顯形。戴青銅面具的男人倚著駱駝翻閱《紅妝洗冤錄》，翻頁時腕間舊疤上的朱砂蓮紋浸著葡萄酒光。
"這醉骨香膏..."他將青瓷盒放在醫案上，"需混著艾草灰用。"
蘇硯秋指尖觸到盒底冰裂紋，突然扯開他衣襟——心口新紋的并蒂蓮正與她腕間銀鐲的缺瓣嚴絲合縫。
風沙迷眼處，駝鈴驚起赤狐。戴翡翠甲套的手自沙丘下拾起銀蓮冠，水晶棺碎片在掌心搏動如心跳。藥市最深的酒肆里，盲眼歌女撥著火不思輕唱："...琉璃易碎硯長溫，雪照千山秋復春..."
王虎策馬馳過顧氏廢墟，懷中《紅妝洗冤錄》的殘頁隨風飄散。枯井深處的水晶棺碎片泛起微光，映出西域街景：戴銀蓮冠的醫女正在教孩童辨識毒草，白衣公子倚著駱駝飲酒，他腳邊蜷著的赤狐口中，正叼著半塊焦黑的合婚庚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