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崔戎看清我的神色，下意識地伸手向我的眼角抹去。
「別哭。我不問了，那些事以后再說，現在還來得及。只要你點頭，我馬上帶你走，然后馬上入宮面圣，請陛下收回成命。」
憤怒到了極致，我反而笑了出來。
我揚起巴掌，用了全身力氣扇了下去。
「崔戎，你還真是莫名其妙又異想天開。」
崔戎神情難堪，但不知為何又壓抑了下去。
「我真的有辦法，和我走!」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崔戎動作一頓，魏慎聲音森冷。
「崔將軍手眼通天，能在大喜之日劫走新娘。也不怕壞人姻緣，天打雷劈」
親衛涌了進來，將崔戎死死地綁了起來。
喜樂響起，禮官唱和，三拜禮成。
我握住了魏慎的手，覺得很溫暖，前世那些痛苦仿佛被他隔開，離我很遠了。
角落里，崔戎被死死壓著，看完了我和魏慎拜堂。
不知為何，當時再三告誡我不要對他有非分之想的崔戎，此刻卻呲目欲裂，拼死掙扎。
（六）
婚后三天，我陪魏慎啟程回到漠北。
路過城北大營時，靈魂的痛苦仿佛被喚醒，我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怎么了」
魏慎連著毯子將我裹進懷里，輕拍我的后背。
從他的懷里汲取了一些溫度，抬頭看他的臉與前世重合，我這才恢復了一些清醒。
前世，在漫無盡頭地折磨中，有一人騎著馬，停在我面前。
他將一個人頭扔在我的面前，最后下馬跪在我的面前，托起我的臉。
那雙棕色眸子里夾著許多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但是最終只化作了一句話。
魏慎的聲音里帶著嘆息，「我早說了，你怕錯了人。」
他說，「都結束了。」
可是長久的折磨讓我的身體變得破敗不堪，也磨去了我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我不想活，只想死。
把那把刀遞給我時，魏慎能百步穿楊的那雙手，居然有些顫抖。
魏慎聲音也在顫抖，「我也錯了，我不該讓你穿上那件嫁衣。我來遲了，是不是」
聲音里的悔恨讓我時時回想起來都忍不住心口疼痛。
兩世的眼淚后知后覺地涌上來，我慶幸又后怕，在魏慎的懷里痛哭出聲。
「改變了，我終于改變了。」
其實除去恨意，我對崔戎有著難以磨滅的恐懼。
我知道憑借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他抗衡，我隨時害怕會被崔戎拖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獄。
我斷斷續續地說出了前世的一切。
魏慎對我的話并未露出一絲一毫懷疑，只是更加用力地把我按在懷里。
「我會幫你。」
「不要怕，我會幫你，我會護著你，幫你變得強大。直到有一天他再也不能傷害你，你再也不會害怕他。」
魏慎并不怪我把他當做脫身的工具，眨著眼睛笑了笑。
「從你選擇我的那一刻開始，總有一天，我們會變成真正的兩情相悅的。」
在廣袤無垠的草場上，我學習騎馬，射箭。
直到真正地把這種可以自保的力量握在手中，我漸漸擺脫了恐懼，也徹底擺脫了前世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