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重新拿起畫筆。
指尖的觸感與義眼捕捉的影像結合,形成全新的感知方式。
溫醫生坐在一旁,靜靜看著我在畫布上涂抹第一筆。
我的畫變了,不再是過去那種精確的寫實風格。
這比你之前的作品有力量得多,溫醫生說,因為它是真實的你。
我決定徹底告別過去,給自己取了新名字:沐心。
沐浴新生,心如止水。
林心語已死,死在陳嶼和陸晨晨的背叛里。
當沐心的作品在網上匿名發布,評論區炸開了鍋。
這些畫蘊含著一種疼痛的美,一位評論家寫道,像是通過傷口看世界。
我笑了,因為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這些畫確實是通過傷口看世界的成果。
三年后,我收到了國際藝術中心的邀請函。
沐心女士,我們想邀請您舉辦個人畫展。
溫醫生讀完信,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準備好了嗎
我點頭,開始準備主題為破碎與重塑的個人畫展。
光潔的展廳里,我站在自己的畫作前,以沐心的身份開啟個人畫展。
機械義眼將世界捕捉得清晰銳利,每一個細節都纖毫畢現。
那些人說我的畫里有痛苦的美感,他們不知道這痛苦是真實的。
我微笑著回應來賓,手指輕輕拂過畫框邊緣。
人群中那道目光太過熟悉,刺得我后頸發麻。
我沒有回頭,通過義眼的廣角功能看到了他——陳嶼。
三年了,他憔悴了許多,眼睛深陷,嘴角緊繃。
那張曾經在我夢中千百次出現的臉,現在只讓我感到一陣輕微的不適。
他站在我的《破碎之光》前,手指無意識地顫抖。
畫中那雙破碎的眼球投射出機械的冷光,直指觀者的靈魂。
陳嶼的表情從震驚到激動,再到一種近乎痛苦的渴望。
他認出來了,認出了這些畫中隱藏的痕跡。
那些只有我和他才懂的私-密符號,那些曾經屬于林心語的藝術標記。
陳嶼開始穿過人群向我走來,步伐急促而不穩。
溫醫生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我,他立刻察覺到了異樣。
請稍等,先生。溫醫生禮貌地攔住了陳嶼,聲音低沉而堅定。
陳嶼的目光越過溫醫生的肩膀,釘在我臉上。
心語,是你對不對他的聲音破碎不堪。
他的眼眶里,折射出我無法-理解的情緒。
悔恨,不甘,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像是看到了自己丟失已久的寶物。
我只是看著他,冰冷地,無動于衷地,像看一個與我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機械義眼的掃描功能告訴我,他的心跳加速,瞳孔放大,全身緊繃。
他想觸碰我,想抓住我,想讓我原諒他。
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