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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色不佳，烏云蔽月。
我抬頭看向沉沉夜幕，若爬上這屋檐，極目遠眺，可以看見金蝶閣。
金蝶閣往朱雀街看去，可以看見沈府繡樓上的旗兒。
但今夜，謝懷景或者沈采薇一定都沒爬上樓頂數星星。
其實我前日還去了金蝶閣，拍遍欄桿，都沒想出答案。
姑娘在瞧什么閣主問我。
我給她指著方面：越過朱雀街，很遠很遠，你能看到一座繡樓，那上面有旗子。
閣主撲哧一笑：哪家夢女在說癡話，男人們來這兒是為了玩兒，是為了看別處的繡樓。
謝侯爺是，他不是嗎我問。
閣主收斂起譏諷，認真打量我。
我帶著幕籬，她看不出什么，于是搖搖頭：獨謝侯爺潔身自好。
但女人啊，總有錯覺，比如覺得他登上這里是為了看誰。也許他只是在看自己騎著馬從那條街走好呢
閣主輕輕哼起歌：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第五天，天色亮起一點青黑，侯府早早有了動靜。
我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從偏門坐上馬車。
出了城門，官道旁擺滿了早點小攤。
我請車夫吃餛飩。
很多年前，這樣的清晨，我會背著花簍，等待進城去賣花。
現在卻打算一輩子也不回來。
湯水滾滾，冒著白氣，我還沒吃完，就聽見馬蹄聲急急。
誰！士兵喝道。
平寧侯！還不放行！
我躲在斗笠下，看謝懷景帶隊策馬奔騰，面色焦急地看著前方。
謝懷景不知道，他曾與我錯身而過，就在那么近的地方，咫尺天涯。
回過心神，我吹了口面湯。
心中奇怪，今日不是他的大婚之日嗎有公務在身
等我到了江南，草長鶯飛的三月，英王妃派人傳信告訴我許多事情。
第一件事，是丹桂惡事曝露，謝懷景大怒，拔了她舌頭，剁碎，強喂著吃下去。又打斷雙腿，將她扔在最下等的窯子，日日痛苦，不許她死。
我知道，謝懷景在為我討回公道。
第二件事，是謝懷景終究沒有娶沈采薇。
大婚之日，謝夫人外逃，謝侯爺舍不得發妻，狂追三十里，無果。
回城后，便拒了喜轎。
沈小姐不堪受辱，要尋死，直直往侯府門柱上撞。
不過這一次，她真的死了。
沈父大參謝懷景。
謝懷景接受停職，做了閑散侯爺。
他先為發妻姜梨立了牌位，日日抱著那牌位，追懷亡妻。
然后又在京城的官道上，栽滿梨樹。
梨花在清明時節最盛。
風一吹，紛落如雪，不道人間猶有未招魂。
但謝懷景清楚，他等的那個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是他負盡梨花萬落，得天地無賒一春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