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孟星禾躺在孟家臥室的床上,高燒燒得她滿臉通紅,額頭滲著汗。
她蜷縮在被子里,意識模糊,夢境卻清晰得像刀子割心。
她夢見沈煜被推進手術室,那一刻,時間仿佛慢了下來——
手術室的門砰一聲關上,沈煜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額頭的紗布還滲著血。
手術燈亮得刺眼,照在他閉著的眼睛上,像要把他吞沒。
醫生戴上手套,刀鋒劃開他的胸口,血涌出來,猩紅一片,順著床邊滴到地板上,匯成一攤刺目的紅。
她站在玻璃窗外,想沖進去,卻像被釘住,動不了。
醫生的手伸進他的胸膛,剪刀咔嚓一聲剪斷肋骨,那聲音像雷炸在她耳邊。
她看到沈煜的心臟被捧出來,還在微弱跳動,血淋淋地遞到另一個醫生手里。
她尖叫著拍玻璃:沈煜!沈煜!
可他沒動,臉漸漸失去血色,像個破碎的玩偶。
夢里的她撲到手術臺上,抱著那顆心臟,眼淚砸在上面,她大聲喊著:沈煜,對不起……我錯了……
可心臟在她手里慢慢停了,冰冷僵硬。
她哭得喘不上氣,猛地驚醒,坐起身時,滿臉都是淚。
房間里靜得可怕,窗外夜色深沉。
高燒讓她頭暈,可心更痛。
……
我叫沈煜,三十歲,是個醫生。
不,現在我叫沈忘。
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國家,我穿著沾滿血跡的白大褂,手里拿著一把手術刀。
醫療所是用破木板搭成的,外面炮聲隆隆,屋里卻擠滿了受傷的平民。
今天早上,有人跑來告訴我,國內的孟家把紀家打得抬不起頭。
紀明昭的公司破產了,家產被查封。
我聽著,卻沒有說話。
這是孟星禾的報復可是跟我沒什么關系了。
我低頭縫合一個孩子的腿傷,他滿臉灰塵,疼得直抽氣。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縫完,我從口袋里掏出一塊面包,遞給他:吃吧。
他愣了一秒,接過面包的時候,眼淚掉了下來。
謝謝你,沈醫生。
我不收他們的錢,還常送點吃的,當地人開始叫我活菩薩。
我笑笑,沒在意,繼續忙手里的活。
沈醫生,又在救人啊
于溪走進來,手里拿著相機,對著我咔嚓一下。
她是個戰地記者,短發干練,眼睛亮得像星。
你看看,多上鏡。
我瞥了一眼,照片里的我低頭縫針,眼神專注。
她已經在國際媒體上發了十幾篇關于沈忘的報道,說我是個不收錢的醫生,救人無數。
沈醫生,你在這兒呆了這么久,不想家里人嗎
我手一頓,不知道怎么想起那個人,苦笑了一下,繼續手里的工作。
這里更需要我。
于溪走后,一個受傷的老頭忽然湊過來,沖我擠眼:沈醫生,我告訴你哦,這姑娘喜歡你!她手機屏保是你倆的合照,我偷瞄到的。
我笑笑,沒當真。
于溪是好女孩,可我的心早就空了。
沈忘是屬于醫療事業的,屬于所有病患的,不屬于個人。
炮聲又響起來,我拿起藥箱,朝外走。
身后有人喊:沈醫生,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