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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中生智,哽咽著蜷起手指:公子!
一滴淚落在謝憐的手背上。
這些傷,其實是人牙子打的。
我家遠(yuǎn)在永州,浣衣時被人敲了悶棍,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遠(yuǎn)在長安郊縣,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公子,我知道已經(jīng)給你帶了很多麻煩,我愿意給你當(dāng)牛作馬!
顧皎皎跪了下去,扯住他的衣擺,眼中含淚。
只求您,不要揭發(fā)我!
謝憐的手高高抬起。
顧皎皎下意識以為對方識破了她的計策,要給自己掌嘴,瑟縮地往后一躲。
她被龜公和媽媽,以及尋歡的客人打了無數(shù)遍,心里早已有了陰影。
可預(yù)想之中的巴掌沒有落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深深刺痛了謝憐的眼。
謝憐的手,無比輕柔地落在她的耳垂上。
那里殘留著被寧宴扯掉耳墜時的血痕。
顧皎皎身子一僵。
除了姐姐外,自己許久沒有被人這么溫柔地對待過了。
寧宴只把她當(dāng)玩物,沒有故意捏她傷口看她喊痛,已經(jīng)是大發(fā)慈悲。
更別說如此輕撫傷處。
謝憐盯著她的耳朵看了一眼,并沒有多說什么。
只是沉默著拿來披風(fēng),攏在她的肩上。
顧皎皎突然覺得十分安定。
披風(fēng)帶著溫暖的書墨香,讓她想起八歲前的日子。
父親尚在時,她總愛和姐姐一起,趴在藏書閣的檀木箱上打盹。
今夜你睡床。
謝憐轉(zhuǎn)身便去取被褥。
...
謝憐睡在地上。
屏風(fēng)擋在二人之間。
他是寒門出身,家里的錦被只有一條,還讓給了顧皎皎。
夜半很涼,謝憐的身上只有一件薄披風(fēng)。
顧皎皎心里過意不去,想著趁他睡著,將被子蓋回他的身上。
可外面突然又驚起凄慘的貓叫,把她嚇了一跳。
腳下一滑,連人帶被子,全都砸到了謝憐的身上。
身下傳來悶哼的聲音。
顧皎皎當(dāng)即羞紅了臉。
她這回可不是故意的!
顧皎皎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想要起身。
卻不知按在了什么地方,謝憐呼吸驟然變得滾燙,啞著聲偏過頭去。
別動。
謝憐扣住她的腰,支起身子。
顧皎皎料想這是勾引他的絕好機會。
她急促地抓緊了他的衣襟,將臉頰輕輕地貼了上去。
言語顫抖,透著卑微的祈求:
我、我被人拐來,沒了戶籍,今晚還差點被人...
公子,求您憐恤我,留我在身旁侍奉吧。
顧皎皎抬起頭,楚楚可憐地望著謝憐:要不然,我真不知道還有什么活路了!
您就當(dāng)我是個暖床的、是個燒火丫頭,只要能留我一口飯吃...
謝憐沒動,啞聲:這樣,對你不公平。
顧皎皎一怔。
這個詞,只在她人生中短暫出現(xiàn)過兩次。
第一次,是她想要和姐姐穿一樣的裙子。
她努力爭取了,于是有了條漂亮的杏紅襦裙。
第二次,是她想和其他姑娘一樣,生了病不用接客。
可這回,換來的卻是一頓毒打,讓她再也不敢提公平二字。
事隔經(jīng)年,竟有個剛認(rèn)識不到一個時辰的男人,再一次替她覺得不公平。
顧皎皎指尖攥緊,心尖顫動。
她還以為,他會嫌棄自己的主動送上門。
沒想到,他居然是在替自己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