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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知道你在漱玉館了,經常在你窗外聽琴,聽著你教姑娘們唱【易求無價寶】......
謝憐沾血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皮,我不知該如何去找你,我怕你忘了我,我亦不想當你的恩客。
顧皎皎忽然記起某個霜夜,半醉的客人將熱酒潑在琴弦上。
那時窗外傳來枯枝斷裂聲,原來不是野貓。
顧皎皎努力回憶著那個身影,試圖在記憶里找到他的輪廓。
那夜你撲到我懷里,我憤怒之余,更多的是慶幸。
謝憐輕聲喃喃,干澀的唇角努力貼著顧皎皎的臉頰,嘗試給她傳遞流失的溫度。
我終于救了你一次。
皎皎,能不能再給我個機會......撐一撐好不好!
謝憐看著顧皎皎逐漸失去血色的面龐,突然發狠似的咬破手腕,將涌血的傷口貼在她唇邊,完完全全亂了分寸。
我又給你找了天山雪蓮,這兩日就到!
他聲音中帶著萬分急切:
你先喝我的血,咽下去......快咽下去......
窗外的風停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顧皎皎真的撐不住了。
咸腥的味道在舌尖漫開,那血帶著謝憐的溫度,流入她的身體。
他的淚水滾燙,落在顧皎皎的臉上,與她的血淚交織在一起。
顧皎皎努力聚起最后一絲力氣,用染血的指甲勾他的手指。
謝憐突然發出困獸一樣的哀嚎,整個人佝僂著將她壓進胸膛。
他的淚再次落進顧皎皎翕動的唇縫。
她很想告訴他,不怪你。
真的不怪你。
和你在一起的這幾個月,是顧皎皎這輩子活得最像人的幾個月了。
顧皎皎也十分慶幸。
謝憐。
能躺在喜歡的人的懷里死去,是她從沒有想過的結局。
這樣的結局,對她這個破敗的人生來說。
已經是頂頂好的了。
遠處似乎傳來藥碗墜地的清響。
成安的驚呼聲里,顧皎皎看見無數光斑從梁柱間升起。
謝憐還在徒勞地擦拭她嘴角溢出的血沫。
卻不知,她的魂魄已伏在他顫抖的肩頭。
天好像要徹底暗了。
最后一絲天光漫過窗欞時,她好像看到了十六歲的謝憐,正在大槐樹下溫書。
他的身影清雋矜貴,正垂眸畫著什么。
她和姐姐在謝憐身邊放著紙鳶,熱熱鬧鬧,打鬧追逐,而爹娘也相互依偎著,柔柔地看著三人發笑。
春風吹散謝憐案頭宣紙。
顧皎皎伸手去抓飄飛的紙頁,卻見每張都畫著穿杏紅裙裾的小娘子。
畫中的人蕩著秋千,無拘無束。
笑得尤為天真爛漫。
原來,那才是顧皎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