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吟一愣：什么
我已向陛下請旨，明日便去北狄和親。
青吟如遭雷擊，猛地跪下：小姐！奴婢跟您一起走！
江清瑟搖頭，將青吟扶起，輕聲道：你的身契我已燒了，我替你在城外尋了戶好人家，你去相看相看，若是喜歡，便嫁了，若是不喜，包裹里的這些銀票，也足夠你安穩(wěn)度過一生……
青吟哭得泣不成聲，死活要跟著她。
江清瑟卻只是搖頭，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發(fā)：青吟，聽話。
青吟哭得幾乎背過氣去，最終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小姐……您一定要好好的……
殿門合上的瞬間，江清瑟閉了閉眼。
這深宮里最后一點溫暖，也送走了。
和親前一日，謝長離推開了她的殿門。
殿內(nèi)空蕩，他后知后覺地問：你那丫鬟呢
江清瑟低頭繡著嫁衣，淡淡道：打發(fā)她去辦點事。
謝長離并未在意，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嫁衣上：繡好了
她輕輕點頭，指尖撫過最后一針。
謝長離走近，柔聲道：明夜宮門口會有兩頂轎子，一頂是你，一頂是慕流螢，一同抬入東宮。
頓了頓，他又補(bǔ)充：慕流螢近日胎氣不穩(wěn)，所以成親那晚……孤會先去她宮中。
你別介意。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fā)，日后，我們有的是時間。
江清瑟沒有說話。
謝長離當(dāng)她默認(rèn)，轉(zhuǎn)身欲走。
謝長離。她忽然開口。
他回眸：嗯
再見。她輕聲道。
他怔了怔，隨即失笑：瑟瑟，明夜見。
日后，你我日夜相見。
江清瑟望著他挺拔的背影，輕聲道：日與夜，都不再見了。
可惜這句話，消散在了關(guān)門的余音里。
翌日，出嫁的時辰到了。
東宮張燈結(jié)彩，喜樂喧天。
宮門外，兩頂一模一樣的喜轎并排停放。
慕流螢早已候在轎前，見江清瑟出來，紅唇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今日亦是鳳冠霞帔，雖為側(cè)妃，排場卻不輸正室。
姐姐。她嬌聲喚道，指尖輕撫尚未顯懷的小腹，長離哥哥答應(yīng)我了，今夜會來我宮中。
她湊近一步，壓低聲音，而你，只能獨守空房。
江清瑟靜靜看著她，眼底無波無瀾。
慕流螢見她毫無反應(yīng)，眼底閃過一絲惱恨，又笑道：不過姐姐放心，日后……這樣的日子還多著呢。
江清瑟終于開口，聲音極輕，卻字字清晰：慕流螢。
嗯
祝你和謝長離，百年好合。
慕流螢一怔，隨即笑得花枝亂顫：姐姐真是大度呢。
江清瑟不再多言，轉(zhuǎn)身走向喜轎。
起轎——
喜樂驟響，兩頂轎子同時抬起。
沒人發(fā)現(xiàn)，兩頂轎子駛向了不同的方向。
一頂向東，駛?cè)霒|宮，紅燭高照，洞房花燭。
一頂向北，駛出皇城，風(fēng)雪漫天，遠(yuǎn)嫁和親。
江清瑟坐在北狄使團(tuán)的喜轎上，最后掀簾看了一眼皇城。
謝長離，此去經(jīng)年，
從此你我日月不相見，山海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