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姜衡匆匆趕到醫院時，林流川已經躺在手術臺上一個多小時了。
她看著小芝睡著，寫了紙條，又留了手機，絮絮叨叨讓小芝醒了就給她打電話。
自從小芝一歲時差點因為嗆奶而死后，家中便不再請阿姨。
姜衡也是那時起，又將工作辭去，專心養育女兒。
手術中的紅燈還亮著。
此時已是深夜，醫院徹夜通明。
姜衡猶豫著該給誰打電話，畢竟她和林家人關系都算不上融洽。
唯一一個林敬舟已處于關系破裂的邊緣。
而林流川，也是讀書時偶然認識的交情。
姜衡思緒飄遠，又想起和林敬舟的那些曖昧但冒著粉色泡泡的時光。
心仿佛被針扎了下，密密麻麻刺著疼。
良久，手術室綠燈亮起。
醫生，林流川怎么樣他還好嗎
病人已脫離生命危險，家屬過來簽字。
林流川仍舊處于麻醉狀態，但也算是轉危為安。
交警和姜衡交涉情況時，提到：制動系統故障，車往護欄處沖，還好是在轉彎時沖著山體內壁撞，要是偏左一點，就得沖下山崖了。
姜衡聽得心有余悸。
她在病房外靜坐，百思不得其解電話怎么會打到她這里來。
難道是林敬舟的緣故
想起林敬舟，姜衡就仿佛看到了他幽靈般的高大身影。
她以為是自己犯困，揉揉眼睛，卻眼清目明了——
那個斜對面走廊靠墻站著的男人不是林敬舟是誰
只是此時的他略顯狼狽，胸口、衣袖上大片大片的血跡。
甚至還尚未干涸，在燈光下折射出黏膩濃稠的紅色。
林敬舟似是有所感應，側過頭回看。
姜衡愣住，與他遙遙對視。
須臾，她轉身就走。
四小時前才被林敬舟羞辱一番，姜衡實在是做不到若無其事。
姜衡。林敬舟叫她。
姜衡，你走什么！
林敬舟大步邁來，握住她單薄的肩膀，強硬逼她轉身。
我不想和你吵架。姜衡低下頭輕聲說。
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我還沒那么閑。林敬舟扣住她下巴，強迫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我問你，你怎么現在會在醫院
這和你有關系嗎
怎么沒關系嗯你現在依舊是我老婆。我不問，我怎么知道你背著我來醫院是來干什么林敬舟臉頰邊緣濺了幾綹血，顯得他越發邪氣起來。
林敬舟！姜衡咬牙：什么叫背著你你的人不是在監視著我嗎你讓他們向你報告我來這里干什么不就行了何必要你親自過問
林敬舟松手，緩緩地，短促地笑了一聲：姜衡，你就一點都不關心我嗎
姜衡看著這張曾經讓她傾心暗許的臉，想起曾經若是林敬舟手指頭破了道皮，她都要小心翼翼給他貼上創可貼。
現在她卻連他為何這副模樣都沒興趣再過問。
林敬舟卻沒有耐心等到姜衡的回答。
他迅速跑向了手術紅燈熄滅的走廊尾端，急切得好似奔向戀人。
你不重要。姜衡見狀，在空曠的醫院走廊中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