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是在一陣陣痛楚中醒來的。
鼻尖縈繞著一股子草藥味,頭頂的光線刺得眼睛生疼,我下意識想抬手去擋,卻扯動了手背上的針頭,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你可算是醒了。一個婢女模樣的女子正在搗藥,見我睜開眼,連忙放下手里的活兒,
這是遭了多大的恨啊兩個酒壇子下去,足足縫了三十幾針呢。
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頭上厚厚的紗布,嗓子干啞得厲害,送我來的人呢
您問的是那位一直陪著您的姑娘
她啊,眼睛都沒合,守了您整整一夜。
今兒一早,府里遞話來,說是有急事絆住了腳,她才急匆匆地走了。
臨走前千叮萬囑,讓我告訴您,她已經找了妥帖的人手過來,您只管安心養著就是。
我愣住了。
原來,送我來醫館的,也不是他。
那他又在哪里呢
我費力地拿起放在床邊的信件,指尖剛觸碰到冰冷的紙面,就瞥見上面的字跡——
是顧婉婉留的。
【哥哥還是最疼我的】
【為了砸個酒壇子,我的手指都劃傷了。】
【哥哥修長的手指拿著傷藥,小心翼翼地敷在我指尖,還在我指尖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陸瑤,你呢】
我死死盯著那張紙,忽然覺得頭上的傷口像是被人重新撕裂,又潑上了一壇烈酒,疼得我指尖都開始麻木。
我深吸一口氣,吩咐身邊的婢女,去,替我報官。
當晚,他推開了我房門。
玄色錦袍,愈發襯得他眉眼冷峻,只是那雙眼里,卻壓抑著一絲怒火,是你報的官告婉婉蓄意傷人
是我。我直視著他的眼睛,蓄意傷人,難道還不夠立案嗎
他聲音低沉,眉宇間帶著不悅,她一時沖動傷你固然不對,但我已經罰過她了,此事就到此為止吧。
懲罰我冷笑一聲,不知侯爺是如何懲罰她的
她素來任性,我已經罰她在院中禁足一日了。
我愣住了。
隨即,我氣極反笑,笑得頭上的傷口都抽痛起來。
我頭上縫了三十幾針,你就罰她禁足一天
顧無塵,你告訴我。
你這到底是罰她,還是怕我去找她麻煩,借機護著她
他眸色一沉:休要胡言,自然是懲罰。
我已經讓人壓下此事了,你也無需再去衙門報案,在京城,沒人會接這個案子。
我死死攥著被褥,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
我有千言萬語想說,最終卻只擠出一句——
顧無塵,這些年來,我追在你身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么
你既不在意我,又為何要娶我
他眉頭皺得更緊,誰說我不在意你
頓了頓,他繼續道:好了,此事到此為止,這幾日我會留在府里照顧你,等你傷好之后,還會給你補償,莫要再鬧了。
他說這話時,仿佛是給了我天大的恩賜一般。
我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是啊,從前一直是我追著他跑,追著他說傾慕他,追著他說要在一起,甚至,不知廉恥地追著他想要與他同寢......
他何曾主動過半分
如今他肯主動留下,難道不是天大的恩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