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陪著閔小姐做完檢查后，她又陪我坐到了診療室。
化療確實很痛，但還是比我想象得好些。
瞧我一直看著窗外，閔小姐有些好奇，順著我的視線看出去，只有一棵空蕩蕩、干巴巴的樹在隨風搖擺。
「在看什么」
看著葉子飄飄蕩蕩一路落下，我回答道：
「想起初中時學的一篇課文，《最后一片常春藤葉》。你說我和外面那個，我們誰先死。」
閔小姐：「呸呸呸，說什么死不死的。這里是醫院，說這些晦氣的當心挨揍。」
我的視線朝周圍看了一圈。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復制粘貼般的麻木。
我在心里想：
死亡，或許是最好的解脫。
可我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說出來，不然定是要挨揍的。
從醫院出來后，我沒什么力氣，和閔小姐相互攙扶著走出來。
醫生建議我們住院觀察，但我們都沒理會。
我不想把人生最后的時刻浪費在醫院里。
閔小姐則是害怕。
坐上車，司機大叔問我們去哪。
我說去動物園。
閔小姐不想去，用兩個軟枕把自己夾住，靠在車窗上。
「陪我去吧，我還從沒見過大熊貓。」
她心軟了。
車子一路搖搖晃晃開到了城郊。
我們兩個相互依靠著睡了一覺。
半夢半醒間，車內的溫度逐漸高了起來。
動物園門口，司機大叔叫醒了我們。
「兩位小姐，到地方了。」
睜開眼，四周郁郁蔥蔥的。
走下來，感覺空氣無比清新。
我張開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長久以來，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活人。
買了三個人的票，我們走了進去。
猴子，錦雞，黑熊，老虎......
我們一路走下來，我連連發出驚呼。
小時候媽媽從沒帶我出來玩過，大學時我考去了北方邊城，去過幾次動物園。
可畢業后，被媽媽強行拉回老家，我每天忙著賺錢養活三口人，再沒有出來玩過。
閔小姐的年紀比我小，表現得卻比我淡定。
她慢吞吞地跟在我身后，一臉寵溺地看著我。
真奇怪，我竟然在一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孩子身上看到了寵溺。
到熊貓園的時候，我已經完全嗨了，拉著閔小姐要買熊貓掛墜。
走進紀念品點的時候我才想起來，身上所有的錢昨天都給了司機。
閔小姐看出我的窘迫，掏錢給我買了一大包的熊貓周邊。
我高興地牙不見眼。
甚至可以說，這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快要離開的時候，我看著天邊橘粉色的云，發自內心地感嘆道：
「活著，好像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