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商陸在身邊，江菀是半點都不帶怕的，當下便雄赳赳氣昂昂的往那異常幽靜的林子走去。越走越深，直到走到曲徑盡頭，一座有些簡陋的小院才出現在幾人面前。院落里有兩個監察司的暗衛，見商陸過來，立即上前行禮，“督主，您來的正是時候，那老婦人方才已經清醒。”推門進去，江菀就對上一張有些熟悉的老臉，頓時一怔，“方道長？”方道長神色有些嚴肅，只微微點了點頭，就側開了身子，低聲道，“抓緊問，她清醒不了多久。”里間破舊的木床上躺著個滿頭白發面如枯槁的老婦人。那老婦人原本有些渾渾噩噩，在瞧見江菀的那瞬間，眼淚嘩啦一下就落了下來，嘴里面有些含糊的叫了起來，“呂……娘……女年……”江菀走近一看，心頭驟然一緊，這人……這人嘴里的舌頭竟少了半截？老婦人想要伸手抓住江菀，但又像是不敢冒犯她一般，一只手只停在半空，盯著她嗚嗚啊啊的哭了起來。“小……小……”江菀不知為何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強忍著心頭的難受，她直接詢問老婦人的身份和當年的事。“老怒似呂郎摸摸……”老婦人口齒不清，渾濁的老眼里淚水滾滾，連說帶比劃試圖讓江菀明了她的意思，見江菀神色有些茫然，她焦急的啊啊叫著，攥緊江菀的衣袖搖晃了起來，一副恨不得將所有的記憶直接灌到江菀腦子里的模樣。江菀：“……”她就明白了一句她是女郎的嬤嬤，后面一句都沒懂。好在在場的除了江菀都能看得懂口語，當下疾風便主動充當起了翻譯，“江娘子，她方才說她是桂嬤嬤，是你的奶嬤嬤，當年瞧見了那些人……折磨江夫人，后面被人拽斷了半截舌頭，扔在了荒山上，原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被獵戶救下。”桂嬤嬤一個勁兒的點頭，又張嘴咿咿吖吖了一通，不知說到什么，眼里驟然多了恨意，張嘴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它門、要、數、秘、迷、夫、人、不、值……報！仇！”報仇兩個字咬的格外清晰，她自己重重點頭，再度強調一遍，“報仇！”但江菀詢問她仇人是誰，她神色則是格外的茫然，只喃喃重復著報仇兩個字。“報、仇，便、只……”桂嬤嬤反復重復著，漸漸的神情有些瘋癲，“是它、啊、它……衡啊……”她伸手胡亂的抓著面前的空氣，像是同什么人在廝打，恨得咬牙切齒，鮮血都從她嘴角蜿蜒而下。商陸不動聲色的將江菀護在了身后，防止桂嬤嬤情緒激動之下傷到了江菀。江菀的記憶中并沒有桂嬤嬤這個人。但眼前的老婦人給她的感覺卻莫名的親近。她垂眸看著眼前那張傷痕累累的手，下意識的伸手牽了上去，記憶深處驟然多了一只白白胖胖肉乎乎的手。那只手拽著她飛快的奔跑，那只手忽地用力捂住了她的嘴，緊接著便是淋漓的鮮血噴涌了出來……后面的畫面沖擊力太大，江菀一時間難以承受，眼一閉，身子往后倒了下去。“阿菀，醒醒？小調皮，用膳也能睡著？”耳邊的聲音柔和至極，“再不醒醒，娘親要將阿菀最最喜歡的軟酪全都吃完嘍。”江菀心頭發顫，都有些不敢睜開自己的眼睛。